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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不得不从黑暗里回过神,把脸朝向声音的来源。他沉默了一阵,听着抽泣的声音被压抑,直至彻底安静。
“伊登。”
“我在,嗝,我在。”
“我也在,能动,能呼吸。你在干什么?”
室内安静了两秒,抽泣声又大了起来。
“我在点灯……你的、你的眼睛会痛吗?看起来很痛。”
“没有感觉。”艾格告诉他。
“恐惧?是恐惧吗?为什么?突然之间——是我刚刚说话太大声吓到你了吗?”他语无伦次地擦着脸。
红色总让人想到血和疼痛,而瞳孔的无光与失焦让窗边人影看起来像在迷路,他从来没有在那张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持续的眼泪控制不住,他只能努力收起哭腔,“我们该去找谁?医生会不会有办法?德洛斯特呢?该怎么找到那条诅咒你的人鱼?”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做,就算让我下海去抓人鱼。”
这大概是他出海以来最勇敢的一刻了,但夹杂着哭泣的勇气宣言听起来像是在求饶。
艾格靠上椅背,一点点摸索过冰凉的扶手,黑暗把所有东西都放慢、放大,空间与距离全部丧失,皮肤和耳朵对背景里的一切有些无所适从。
“谁也不要找,我需要一段时间学做一个瞎子。也许四五天。”
他活动五指,握拳,又张开,确认除了视觉之外,其他感官暂时还在身体的掌握中,“也不需要你下海抓人鱼,我想它不缺你这一盘菜。”
然后他命令伊登,“现在,先从地上站起来。”
伊登站了起来,听从指令比乱糟糟的思考容易多了。
“去盥洗室洗干净脸。”
脚步声远去,哭泣终于停止了。
艾格开始通过声音判断周遭,来回一趟,他记住了伊登小心翼翼又沉重的脚步。
“把壁灯点起,扫干净地上的玻璃,然后去柜子里找一卷空白的羊皮纸,带上羽毛笔和墨水,坐过来。”
伊登一一照办了。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桌上的灯盏和纸笔好像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阴天午后。
伊登不认识太多字,只会基础拼写,那是在堪斯特岛医馆一点点学来的。他将羊皮纸展平,笨拙执笔。艾格说,他记录,每一个单词都完成得很慢,但这有序的一切让他发抖的手渐渐平稳了下来。
直到文字铺满了半卷羊皮纸,伊登才有心思看了眼自己写的东西,“我在写什么?难道不是在给谁写信求助吗?”
这好像不是信,里面几乎没有他认识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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