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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忍受无常世界强加在他们头上的一切,当压力不太大时,他们可以勉力接受,并在现实逼仄的狭缝里经营维持自己不自觉中搭造的种种幻象和妄想——当然,所有这些都被他们理所当然、不假思索地视为真实的现实,而且谁不是这样呢?
可一旦他们无法左右更无法抗拒的外力或无常显露出哪怕多一点点力量,他苦心营造的一切瞬间就会动摇乃至分崩离析。
没关系,还有谎言——这是在无常面前他们唯一还拥有主动权的力量,他们可以用它来让自己相信些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幻象并不真的存在,他们依然可以靠谎言自欺以欺人;欺人以自欺。
他们所能辨认的只有那套只能用来构筑幻象的语言。
虽然用这套语言所维系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破漏,虽然他们对那套东西有时也不真的全然相信,有时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除了它,他们还有别的选项吗?
在“必须‘是’些什么;必须‘相信’些什么”的法则驱使下,他们不得不为这幻象奔忙、殉葬…
荒诞吗?
是的,人是无效的。
无常沉默的时候你大可自说自话经营自己的幻象和谎言,可只要无常不经意间发出点声音,那么…
痛苦吗?
人都会习惯的,所以麻木是人间最常见的表情——尤其是经历过漫长世事的成年人。
可谁又能责怪这些在自编的幻像和无常现实的落差间早已被榨干却无处可逃仍被不停碾压的人。
一个日复一日不断经受各种破灭的人,如果不死,那么除了麻木,他还能有别的方式来面对这处境吗?
不是有人说“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它吧。”
如果真能“享受”那也罢了,可谁能在这无法反抗、无处不在的逼迫下心无怨恨还乐在其中?
“怎么说”是完全取决于人的,只是当处在生命边缘时阿杰才发现,人承受的真正苦痛他们其实是说不出来的——且不论语言在这些“正常人”手里只可能用来制造幻象而无法抵达真相——那苦痛从来都是它本身,“说”对它是无效的,外在说辞可以描摹它,但无法在真正意义上触及它。
而且更多情况下人们运用说辞都是为了伪装它、粉饰它、掩盖它——它可以被假作、扭曲成任何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它的其他形式。
它永远都在——乃至所有对它的伪装和掩饰都只会制造出更多它的同类——仅此一点便让一切表达成为虚设。
但人永远可以说下去,因为人有一张嘴——脸上那张、更是心里那张。
而驱使着人不得不一直说下去的正是这永远都在的幻妄和苦痛,人只是在它们驱使下说着想让自己相信的话,比如,“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这时,一个词在脑海浮现:怨恨——被qj者内心无形无状、无处不在、更无从解脱的“怨恨”,阿杰第一次看见自己心底也深藏着这样一片剧毒死海。
就在发现这死海的同时,阿杰有点理解了过去身边那些看似“正常”的人们在他们性格中不易为外人看到的角落里那种种貌似不可理喻的乖谬、偏执、歇斯底里背后深深隐藏的悲惨。
即便再完美的掩饰和伪装也总有盖不住的马脚。
被q暴者在那无形怨毒的裹挟下已完全看不见也顾不上这疯狂与怨恨,而只能受其驱使。
从这无间q暴中生出的这种无色无形的剧毒让被q暴者在自己被逼迫的同时又会不自觉间去逼迫别人。
这种逼迫无限交叠、累加、膨胀、相互激发,不可能减弱更不可能休止,被qj者同时也是qj者。
于是一种恐怖而又荒谬绝伦的公平出现了——所有人互相q暴,永不止息,无处可逃,并最终汇集成这个人间世界…
这不就是一座根本无法挣脱的囚笼吗?
人的一切思虑和作为最终都只会成为打造这座囚笼的铁条和钢钉。
阿杰一时有点被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吓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曾一直那样生活,甚至此时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一切真的存在。
来到此地时对这无人旷野的恐惧,此时无法遏制地转变成对过去那个充满“正常人”的世界的恐惧。
那个此刻看来分明是由绵延无尽的谎言捏造、制作出的荒诞世界,却只因“正常人”们对其不由分辨、更不容置疑的盲信而变得理所当然、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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