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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慎也是看她太惨，心生怜意，对她道：&ldo;你且住一住脚，既已不是那家人了，索性将户籍也改了过来。州府自有下处，你且住两日，待州府移文，与你更改了户籍，你再走罢。&rdo;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顶多回去再取点钱给陈大娘，问问他想把户口落哪儿。再多的，卢慎也做不了了。颜神佑心里堵得慌，可也知道，这么撕开了是最好的办法了。拦了陈家父母的诉状，让陈大娘归家，反而是害了她了。这就好比能强制两人结婚，却不能强制他们一定过得幸福，一个弄不好，就是个家暴致死的案例。卢慎算是态度比较好的了，颜神佑知道，在土著的心里，陈大娘还真就是已经沾不得了。哪怕她父母被斥不慈，被斥利欲熏心，都掩盖不了她将父母的丑态掀到大众眼下的事实。这般行事，看起来是痛快不假，后果也是不能轻易承受的。还是土著姜氏的办法最合宜‐‐改名换姓，换个地方重新做人。正好，昂州新建，地方也大，生人也多。颜神佑喉咙里像哽了个块儿，对有点呆愣的陈大娘道：&ldo;你是个好姑娘，不要泄气了，大郎，与她改个姓儿、换个名儿，别寻一地授田‐‐你会耕田么？&rdo;阿竹唤了陈大娘一声，陈大娘才回过神来，低低地道：&ldo;我什么都会做，就是不想做奴才。&rdo;颜神佑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卢慎吓了一跳：&ldo;这是怎么了？&rdo;哪里戳到您老的泪点了呀？您家爹娘多疼您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不至于感伤吧？您兄弟被您管束着呢好吧？不存在为了他出卖您呐？！喂，变态你醒醒啊！颜神佑哽咽着道：&ldo;阿竹，取两块金子与她贴身收了。再取几串钱、拿两身衣裳来给她，大郎给她安排个离桑亭远点的地方。&rdo;陈大娘听明白了，当地一跪，也不说别的，准磕了三个响头。卢慎自去给她办理手续不提，最后跟颜神佑汇报，给陈大娘改了姓，安排到永安去了。永安下山的山民也多，给她改姓林，就夹在山民里立了个女户。山民原本无山下之姓，这一回下山，都是集体改的姓儿，比以前那些都规范。按山璞的意见，统共分作山、林、沐三姓。昂州但见这三姓者，皆知是山民下山的了。‐‐‐‐‐‐‐‐‐‐‐‐‐‐‐‐‐‐‐‐‐‐‐‐‐‐‐‐‐‐‐‐因此一事，颜神佑闷闷不乐了好些天。姜氏见她这样，也不曾说她态度不对‐‐姜氏自己，也因此事有些郁闷，虽拦着颜神佑不让她多沾陈大娘，却不似对牛小娘子那般厌恶。反而劝她：&ldo;世事如此，忍耐而已。我也看她很好，可告状牵连到父母，就是她的不对。我便不信，她想不到此状一出，那些个丑事能不能掩得住。她如今能得此下场，已是你帮了大忙啦。你还在难过什么？&rdo;&ldo;就是听到&lso;嫁与奴婢也是穿新衣戴金银，是为你好！&rso;觉得恶心了。怎么能有这样的父母？他们是吃不上饭么？怎么能这么无耻？！&rdo;姜氏道：&ldo;纵然如此，也不该这般鲁莽。&rdo;颜神佑想了想，道：&ldo;不然呢？她还能怎么做得更好？&rdo;姜氏黯然。早在经历过颜启那么脑残之后，姜氏就知道&ldo;天下无不是的父母&rdo;这句话并不是至理名言，她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这话，却是不好对现在的颜神佑说的。颜神佑轻声道：&ldo;我就是想起几句话来，心里难过。&rdo;&ldo;什么话？&rdo;颜神佑飘忽地一笑：&ldo;很久了……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为什么，有的人会觉得做人不好，偏要去做狗？&rdo;【1】大白话！姜氏听得心里一抽，摆手道：&ldo;所以国家重孝廉，重高士。&rdo;颜神佑想说，已经是重愚孝啦，但是对面坐着的是她亲娘，对她很好的亲娘，她只好把这话给咽了。姜氏心情也不太好，她比颜神佑还要纠结。颜神佑好歹是个变态，火起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姜氏却是受束缚颇多，左右为难。最后索性命颜神佑：&ldo;事情已了，你多想也是无益的，去看看阿婉吧。&rdo;想阿婉性情爽朗，可或解颐。颜神佑答应一声，又想起山璞怀疑阿婉最近的反常，便去寻阿婉说话。‐‐‐‐‐‐‐‐‐‐‐‐‐‐‐‐‐‐‐‐‐‐‐‐‐‐‐‐‐‐‐‐阿婉却很开心，她觉得陈大娘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用嫁奴婢了，也不用回那个恶心的家了，有田有房有钱，只要自己努力，肯定能过得好。山璞虽不如她乐观，却由着她先开心一阵儿。颜神佑到山府的时候，阿婉正跟山璞说话：&ldo;要不要我派人照看她？她这事闹得有些大，不好现在回来，等冷一冷，叫她过来陪我好不好？&rdo;山璞道：&ldo;等冷一冷，她也老大年纪啦，该嫁人了，哪有功夫陪你玩耍？她是良民，又不是奴婢。&rdo;阿婉被反驳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ldo;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do;听说颜神佑来了，又亲自迎了出去：&ldo;我想起来了，还有好些事儿要问阿寿姐呢。&rdo;她要问的依旧是好些个礼法礼仪，正好，自陈大娘的事情引申出来。颜神佑听她问的，越问越跑偏，都是关于婚姻的，但却渐次从法律条文的解释与咨询，偏题到了如何钻法律漏洞上来。比如：什么情况下，子女自己能决定婚事，而不被父母反驳？颜神佑有山璞打的预防针，难免带了点有色眼镜去看阿婉，心中疑云越来越大，忍不住问了出来：&ldo;你是不是看上谁了？还是京城来的？父母不在身边的？&rdo;因为她没问什么前妻之类的问题，颜神佑将范围给缩小了许多‐‐颜肃之的同学们，年纪大的儿女都要成婚了，显然对不上号。山璞瞪大了眼睛，声音冷硬得像坚铁：&ldo;是也不是？！&rdo;阿婉脸上一红，脖子一扬：&ldo;是又怎样？！&rdo;山璞大急！一把拽过她的手来，厉声问道：&ldo;是谁？他与你许了什么？你又与他许了什么没有？为何不与我说？&rdo;阿婉从没见她哥哥这么严厉过，开始有点怯，一怔之下，脾气也上来了：&ldo;我上了谁又怎样啊？又不曾私自订下来！我们还没出孝呢！你发什么疯啊？&rdo;山璞松懈了下来，感动得想哭，小王八蛋你还记得在爹娘孝里呢！放软了声音，给他妹揉一揉手腕儿，山璞道：&ldo;那也该跟我说一声，你是女孩子，会吃亏呀。&rdo;阿婉见哥哥关心自己，翻一个白眼，口气也软了下来：&ldo;我才吃不了亏呢，他只会之乎者也。&rdo;这回轮到颜神佑着急了，她声调都变了：&ldo;是姜云？！&rdo;山璞惊疑地看了阿婉一眼，见他妹妹羞答答地点！头！了！颜神佑的脸色很差，逼问道：&ldo;你与他说开了？&rdo;阿婉往后闪了闪，觉得颜神佑的样子很怪，但是山璞也在看着她，阿婉勉强点点头：&ldo;嗯，有点。&rdo;山璞急道：&ldo;有点是什么？&rdo;阿婉索性道：&ldo;就是拉过手啦，我问他些功课，他给我讲，也教我怎么管事儿。当时不是邻居么？就走动得多了啦。他问了我孝期，我说现在跟山下学了。他就问我，婚事是不是归你管，我说是。他就说，他来问你，等你答应了，我愿不愿意答应。就这样啦。&rdo;山璞知道门阀姓氏之森严，迟疑地问颜神佑：&ldo;这样，能行吗？&rdo;颜神佑冷笑道：&ldo;你说呢？&rdo;阿婉看颜神佑的样子，觉得十分陌生，心里很难受，大眼睛水汪汪地问道：&ldo;我用心去学了好些东西！阿寿姐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么？&rdo;眼睛水汪汪的，脑袋却昂得可高，一副要与腐朽制度作斗争的样子。看这架式，颜神佑觉得，自己是被当成腐朽的反对派了。山璞一听，连忙收敛了心神，拍了拍妹妹的脑袋：&ldo;不要胡思乱想，你阿寿姐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想，怎么不问她：&lso;为什么？&rso;反要先觉得她是瞧不上你？平日里你们相处如何？&rdo;压低了声音，&ldo;我还在呢，使君不是也许了我了？你这般想，不是要伤人心么？&rdo;阿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强忍着没掉下来，表情很倔强，脑袋却低了下来。山璞这又对颜神佑勉强一笑：&ldo;谁都没想到这事儿，好不好的，沉下气来说，如何？成不成的，把道理跟她好好说，好不好？现在事已至此，想办法如何解决为妙。你若说真的不成，&rdo;手下一紧，压制了阿婉，&ldo;我们与阿婉说明白，好不好？我不会让她做傻事的。&rdo;颜神佑在听到阿婉问&ldo;配不上&rdo;的时候，是颇为生气的，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平常玩得好好的，山妹子跟自己表哥搞一块儿了，都没跟她吱一声，她还没生气呢，阿婉怎么先说上了？及听到山璞两下和稀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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