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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董先生（第2页）

“如今朝廷连年征战，也越来越重武轻文，再加上门第之见盛行，真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董启虽只是略知书经，也可算是读书人了，但却也不过在这堰长村中做一教书匠而已，至多不会饿死罢了，在此之前读书或可出人头地，但如今于你而言却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董启接着道“你虽看似木讷，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因为你的那句话我收下你，每个人想为自己谋一个大好前程，但将这一丝希望视如生命却难能可贵，而也是到那时我才真正将你当成了弟子，而不仅仅是授学的对象”。

董启稍作停顿抚须轻吟“我虽做学问却也不是那等食古不化的腐儒，百里外的陵渊城中尚有我一位故交好友，他在城中尚有几分地位，我可予你书信一封，让他为你谋个安身之职，在我为了远离纷争而来到这里隐居之后我原先的一切也都成了过眼云烟，而今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赵木听完后只觉心中感慨，五味杂陈，他想要用大笑或是喜极而泣来宣泄泄一二，再用言语来表达感激之情，但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句“弟子谢过恩师！”

董先生见他这般却也在意料之中，他也深知这个向来含蓄的弟子做不出感激涕零状的言行来，不过听得这句“恩师”而非“先生”倒是让他心中颇为欣慰。

但这时董启却又把话锋一转“你且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我也是存了几分私心，我与那故交曾有过一个约定，且不论他如今是否还记得此事，我也当履行诺言，我已在信中知会与他，是何事目前尚不适合告诉你，在他看了信后若提起这件事你便自行抉择，若是不提起便当没有这件事吧，履行这个约定对你来说也不算委屈，愿意与否你可自行决定。”

赵木听得董启所言当既毫不犹豫的道“弟子愿意前去，若可以的话弟子当竭力为恩师分忧，不使恩师失信于人。”见他同意却没把话说满，董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也恰恰是他看中赵木的地方，稳重而少有少年人的冲动。

董启转身入屋中取出纸笔沉思片刻便开始动笔，一如门匾之书笔力劲挺，大气磅礴。

赵木恭立在侧，不一会董启便写完停笔，将信封好，又从床头的枕下取出一个素色的小袋子一并递了过来，赵木接过一看袋中却是少有见过的银票，“恩师，这如何使得，弟子蒙恩师不弃……”

未待赵木话完，董先生出言打断他道“无需多言，正所谓富人最怕穷亲戚，自我来此隐居后我与这故交联系也逐渐少了，而今我也不知他的心意如何，如事出意料，这些琐物也可帮你在城中暂且立住跟脚，堰长村中这俗物于我却也无用，你若不收这一路上难道餐风饮露不成”。

对上董先生的目光，赵木胸中本拟的推辞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弟子愧领了”。董先生满意的笑了笑，“你且去吧，走的时候就不用来我这了，不过你须切记除了我这位故友，莫在别处露了我的行藏，我也老了，不想有什么波折，只望在这几间草庐中了此残生罢了。”

“是，恩师，弟子谨记，恩师你……保重。”

董启微微一笑“呵呵，去吧，去吧，堂堂七尺男儿莫做这小女儿之态。”

赵木心情复杂的走出了那破旧的木门，今日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颠覆，他有想过自己会有走出去的一天，但却料想不到这一天这么近，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心中也多了几丝的茫然与无所适从。

回头看了看依稀可见的书院，他忽有所觉再回来时可能是很久之后了，“老师，此行不论我能否挣得富贵功名你的这份恩情我会记得的。”

回家的途中赵木正低头思索如何向父亲开口，家里也没有多少他的东西，甚至有了转道直接去陵渊城的念头。

“二狗哥，先生没责罚你吧，俺上次在先生授课的时候打了个盹，被俺爹知道了，回去他可是把俺的屁股都揍肿了，还教训说怎么不能学得你半分，这回他可没办法教育俺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老远便听赵虎在大呼小叫，还带有一丝辛灾乐祸的意味。

这二狗却是赵木的乳名，倒也不存多少褒贬的意思，而是祖祖辈辈一直延存着给孩子起个起个贱名能更好养活一些的说法，村中的人年幼的时候也都有类似的乳名，似狗蛋、二愣子之类的多不胜数，赵木这二狗的乳名却也不显突兀。

赵木不与他生气，只因熟悉他的为人，两人之间倒也算是从小一起玩泥巴的总角之交了，这赵虎人如其名，是村中赵铁匠的独子，自小便生的虎头虎脑。

赵铁匠的祖上据传是军中将作营的大匠，真实与否不得考究，但赵铁匠的手艺却是着实有几分真材实学的，便是许多城里的铁匠铺所出的东西到他这里也略微逊色了几分，这周围的许多猎户与农夫也愿意多跑点路来光顾他的生意，是以虽然只是一个铁匠，家境却颇为殷实。

而赵虎这唯一的独子自然是要继承他的绝学的，因此赵虎自小便多在铁炉旁度过，所以才不过十五岁却比要大他一岁的赵木高出一个头来。

或是整天与铁锤、铁块为伍，这赵虎虽不蠢笨却也是个实心眼，向来是心中想到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的一根直肠子，也十分的执拗，对于认定的东西便是他老爹的大巴掌也改不过来。

“虎子，这你却是想差了，赵叔教不教育你与我倒是没几分干系，下次你敢睡觉屁股一样也是要肿起来的，对了，你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赵虎摸了摸头憨笑道“二狗哥，俺可是专门在这等你的。”

“有什么事吗？”赵木疑道。

“呵呵，二狗哥，你跟俺过来”看着他这么大的块头却一副像做贼似的细声慢语的模样赵木不禁感到好笑。

但赵木闻言仍是好奇的跟了过去，七转八绕的来到村后山边的一片林子里，赵虎把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往一颗树上一指，“二狗哥，你看有好事俺可都想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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