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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吃了一骂，眼圈就有些红，可现在这府里也就她能开这个口了，扶着榻沿跪下道：&ldo;福晋，不是老奴不心疼爷，可是现在哥儿和姐儿都大了，外头人早就忘了咱们府里，咱们自己再不提点心，日后委屈了哥儿和姐儿可怎么办？&rdo;京里现在不说把八爷给忘个干净了，记着的人也不多了。现在每年的三节两寿能收到的礼还不到二十份，跟以前实在是没办法比。眼看京里连直郡王府的弘昱都要开府了，八爷唯一的儿子弘旺却跟没他这个人似的。郭络罗氏一听这个脸就涨成了猪肝色，疾声厉色的：&ldo;行了！&rdo;奶娘噤口不敢再说，停了会儿，郭络罗氏：&ldo;……嬷嬷不必说了。弘旺是爷的血脉，我自然会好好替他打算的。&rdo;她看奶娘的样子也有些愧疚，无奈扯不下脸来跟奶娘赔不是，就道：&ldo;……嬷嬷把给各府送的礼单拿来我再看看吧。&rdo;别人不肯再理八爷府，八爷府却不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现在轮到他们去巴结人家了。不管这些有多伤郭络罗氏的自尊她都强迫自己去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京里的人不忘了八爷府，不忘了还在皇陵的八爷。奶娘赶紧把各府的礼单拿过来，府上现在有些捉襟见肘，不能像以前那样四处去做好人。与其跟满京里所有的人家都混个脸熟，不如下大力气专盯几家。郭络罗氏看了会儿就把安郡王府给挑出来了，道：&ldo;今年府上不凑手，我就不亲自过去磕头了，让人把礼单送过去就行。&rdo;这就是要减两分的意思了。奶娘总觉得安郡王府还是郭络罗氏的娘家，劝道：&ldo;福晋，不如……&rdo;郭络罗氏摇了摇头，她知道奶娘想说什么：&ldo;那边的府早就跟我没关系了……&rdo;现在过继的十六阿哥那是万岁的铁杆。奶娘经过刚才的事此时也不敢再惹恼她，只是忧心八爷府要走动的是越来越少了。除了安郡王府，还有平郡王府。早年郭络罗氏还喜欢去曹佳氏那里坐坐，现在是根本不去了，只在逢年过节时送个帖子就行。最终捡出两家来。一个是隆科多府上，一个是乌拉那拉氏的承恩公府。郭络罗氏叹道：&ldo;李四儿那是只要送东西给她就能进门。乌拉那拉家现在听说门槛也低了几分，轻易不肯得罪人。不像贵妃家，满京里竟找不出几个他们家乐意搭理的人了。&rdo;想到这里她就冷笑，李家现在真是抖起来了，真没看出来早年不过一个普通旗人，现在竟然捧出了一个皇贵妃。老天不长眼！圆明园里，四爷打了个喷嚏，李薇顺口道：&ldo;长命百岁！&rdo;下头侍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们也都异口同声的笑道：&ldo;长命百岁！&rdo;四爷被逗笑了：&ldo;好，好。&rdo;近来薇薇是越发诙谐了，他还是爱她现在这样。之前显得太过小心了些，他们两人这么多年了，她偶尔放肆些他也不会怪罪。用过午膳又歇了一会儿，他就要回勤政殿了。李薇看他要走，喊住他，让玉烟捧出来一件新做的坎肩，道：&ldo;这两天变天了，你穿上这个。&rdo;过了万寿节，天就一天比一天冷了。但园子里现在还没有开始烧火墙，勤政殿里又有不少字纸，所以连火盆都不许用。四爷听话的停下来套这坎肩，道：&ldo;没事，朕让他们今天下午就搬到暖阁里去了。&rdo;他看看这屋子，道：&ldo;你要嫌冷就让他们先把炕烧上吧。&rdo;李薇答应着送他出去，回来就让玉烟去传话，今天下午各处就可以用炭火了。&ldo;烧不了炕的就先用火盆。洞天深处和杏花村那里都要小心点，不能让阿哥们冻着了。再让人去畅春园看一看，那边的炭够不够用。还有紫禁城也去说一声，咱们不回去，也别误了那边用炭火。&rdo;她吩咐完，玉烟就出去找常青让四下去传话。常青听完，道：&ldo;那我这就去，畅春园我亲自去，宫里……&rdo;他再能干，一天也不能跑两个地方。玉烟道：&ldo;让小喜子去吧，他跟赵全保也熟。&rdo;小喜子是主子跟前的万年老二。说起来也是跟着百福一起过来的，侍候了半辈子。以前被赵全保压在下头，等常青来了又被常青压着。不过这个的忠心是没话说的。小喜子听说让他出公差，高兴坏了。下头的小太监奉承道：&ldo;喜爷爷这次回去能发不少财吧？&rdo;凡是从园子里去宫里传话的，去了都能收不少的礼。现在人都说这都反了，以前是在宫里侍候的金贵，现在能在园子里侍候才让人羡慕呢。小喜子骂道：&ldo;滚边！我是替主子去办差的！&rdo;小太监赶紧赔不是，小喜子顾不上理他，叫来人嘱咐在他不在的时候怎么照顾好百福和造化。交待来交待去，仍然不放心，骂道：&ldo;要是我出去这一天半天的百福和造化有个什么不好，看我回来不剥了你的皮！&rdo;等他走后，几个小太监围着百福和造化给它们刷毛，一面悄悄的骂小喜子。&ldo;狗仗人势的东西！&rdo;&ldo;他是人仗狗势。&rdo;几个小太监互相看一眼，捂着嘴窃笑起来。从圆明园到紫禁城时，天已经黑了。小喜子身上有圆明园和永寿宫的两个牌子，进宫过宫门没有一道盘查的。他在月华门外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就从里面迎出来，打了千儿道：&ldo;可是喜爷爷？赵爷爷唤我来迎您呢。&rdo;小喜子认识这个小太监，知道这是赵全保在宫里收的徒弟。他在别人面前再牛，到了赵全保面前还是要当孙子的，当下就摸出个荷包塞给这小太监，笑道：&ldo;拿去买糖吃。你师傅这会儿闲着吗？&rdo;小太监笑道：&ldo;我师傅一听说是您来了，立刻就叫人去多添几个菜，要陪您好好吃一顿呢。&rdo;在永寿宫的倒座房里，赵全保让人烤了半只羊抬上来，一边还有两个锅子正翻花滚沸。小喜子难掩嫉妒的说：&ldo;我的爷爷，您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住在这里啊？跟您也不衬啊。&rdo;赵全保笑呵呵的亲自拿刀给他切了半盘子肉，片片都一样厚薄，大小匀称，有肥有瘦，摆在盘子里像花一样漂亮。切完把刀擦干净收进腰间，再把盘子推到小喜子面前让他吃，道：&ldo;我是什么？我是主子的奴才，不住在这里还住在哪儿？&rdo;他扫了小喜子一眼，淡淡道：&ldo;人啊，到哪儿都不能忘了本。&rdo;小喜子让他将了一军，转口夸起赵全保这肉切得好：&ldo;可惜，在主子跟前倒是没见过爷爷您的这一手。&rdo;赵全保笑道：&ldo;当奴才的学的就是这门侍候的手艺。该我会的我学了，回头主子要用时才不会抓瞎。&rdo;两人吃喝到三更时，赵全保起身去巡视了，小喜子看他就让点两个灯笼，笑道：&ldo;爷爷您这是去抓贼啊？&rdo;赵全保喊他：&ldo;要不跟我去见识见识？&rdo;他抬头往外看，笑道：&ldo;这宫里没主子震着，大鬼小鬼都蹿出来了。&rdo;小喜子笑嘻嘻的道：&ldo;主子让我来看看宫里各处缺不缺炭火，正该走这一趟。&rdo;&ldo;行啊。&rdo;赵全保笑了，&ldo;长进了啊。&rdo;还挺会给自己扯旗的。夜里巡殿，赵全保是让人从宫墙四个角往中间搜，空置的宫室都要进去看一眼，房梁都要拿长竹杆敲敲。中间两边汇合了，互相打个招呼再巡对面的。才巡了半个殿就撞上两个悄悄溜出来的太监，赵全保也不多问，让人绑了先看起来，明天再查各处哪里少人了。小喜子跟在赵全保身边，看那被绑走的太监都是小年轻，心里好笑，出来就悄悄道：&ldo;这都是不懂事的，真要见人，还是白天见着方便。&rdo;在宫里待久了的都知道，想见相好的还是白天见着方便。反而是进宫没几年还没混油的才觉得晚上是私会的好时候。从西六宫巡到东六宫，小喜子就见一个太监过来跟赵全保嘀咕了两声。他存在心里倒没想打听什么，不料第二天，在他要回园子之前，赵全保叫住了他。小喜子来是为了查问内务府的炭火都备齐了没，各宫份例内的炭火有没有克扣的，以次充好的。差事完了就要赶紧回园子回话。&ldo;赵爷爷还有什么嘱咐的？&rdo;小喜子奇怪道。有话这一天一夜不说，非到这会儿来说。赵全保跟便密似的，斜眼打量他半天，把他拉到一边，叹道：&ldo;本想着留到我回去时再跟主子表功，不过要是万一误了主子的事，那我杀头也赔不起。就便宜你吧。&rdo;小喜子反应过来就激动的浑身发抖手出汗！他像是怕吓着赵全保似的小心、小声的问：&ldo;赵爷爷，我一定不忘了跟主子说这是您的功劳！&rdo;赵全保心道这还用你说？不过是送你到主子跟前去露个脸罢了。他示意他伏耳过来，低声道：&ldo;你跟主子说，颁金节、万寿节、冬至这几天，皇贵太妃他们府上都让人来给他送东西了。&rdo;前头两个还好说，冬至也来送……小喜子：&ldo;这是找着理由就往里进啊。&rdo;赵全保点点头。主子订的新规矩里并不禁止宫妃家人给宫妃送东西，像佟佳皇贵太妃这样的，别说送冬至，他们家要乐意一年二十四个节气挨个送都行。但去年，他们家可没这么关心这位在宫里的老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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