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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的苏郁仪和二十九岁的自己。
没有家仇国恨,没有阴阳相隔。
张濯说不清自己对郁仪是什么感情。
像是一壶浓茶煮至沸腾,再用冷水淋下,茶壶表面上仍旧平整如旧,内里早已寸寸开裂。
他想,既然她死前都不愿再见他一面,他心里应该是恨她的。
恨苏郁仪让自己困在她死去的那一年,月月年年,得不到解脱。
记忆中倔强不服输的小姑娘,死在了那个让她效忠近十年的皇帝手中,张濯替她不值。
若此刻能将苏郁仪留在翰林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印象中朦胧记得郁仪曾向江止渊行卷,所以张濯才会赶在苏郁仪之前见江止渊一面,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歌台晚景,盛世依旧。
不同于记忆中的满目疮痍,此刻的京城仍旧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没有乘马车,张濯沿着林立的街道缓行,用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走到了康邬街上的公主府门前。
早春的广玉兰肥硕丰盈,像是一捧琼林飘落的雪。
公主府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年轻的女子背对着他在同江驸马身边的长随说话,长随恭恭敬敬地将书稿还给苏郁仪:“驸马感念苏进士的心意,只是驸马如今侥幸宦海脱身,早已不问官场中事。驸马说他既不能了结苏进士的心愿,自然也不好收你的礼物,这块松烟墨还请苏进士一并带回。”
苏郁仪收回书稿并不生气,语气温和:“如此是在下冒失了。至于这块墨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驸马若是不喜欢丢了或是送人都是一样的。”
长随推脱不掉只得收下。
隔着一条街,她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唯见那纤细的肩膀随着她言语间轻轻起伏。
像是一株神清骨秀的花,昂扬着、蕴藏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只此一眼,肺腑间都滚动起涩苦的痛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皮划肉,撕扯张濯寸寸骨血。
只余下无尽的苍凉与悲痛。
自苏郁仪死后,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再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与她说话还是在太平九年,郁仪在外放灵州之前,饮马坡下曾与他割袍断义。
那时她说得每一字、每一句,都被他用漫长的余生反复回忆直至铭心刻骨。
犹在眼前。
而再与她相见,便是她殒身之日,锦衣卫送来的一口薄棺。
血气翻涌,张濯脸色苍白,一手按住胸口,另一只手扶在墙上,人几乎站立不稳。
身后侍从连忙上前来想要扶他,被张濯用手势制止。
他背过身,微微闭目。
“成椿。”
一个穿青衣的侍从对着他行礼:“主子。”
“有句话,劳你替我转告那位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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