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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第1页）

&esp;&esp;天津卫守备自己都看得瞠目结舌，用千里镜看着，心里发毛，这些船像是什么巨型凶兽成群结队出外觅食。

&esp;&esp;昨儿自称是十八芝的送信快船到达天津卫，递交福建海防军指挥使曾芝龙将军的印信，通知十八芝船队明天要到天津港。天津卫守备接了北京研武堂命令，所以也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船队啊……这特么是海盗还是正规军啊？

&esp;&esp;遥远的船队响起浩大恢弘的号角声，悠长清澈。天津卫把总命令回应，允许曾芝龙船队靠港。天津港响起号角并鸣金，同意曾芝龙的船队过来。

&esp;&esp;然而船实在太多，十八芝一部分调头去了登州港莱州港大连卫，分散停泊。余皇连靠近天津港，曾芝龙一行换船登港。

&esp;&esp;天津卫守备一看曾芝龙，脊背上一小块冰沿着脊梁一溜滑到尾巴骨。曾芝龙懒得应付他，陈春耘春风和煦地与天津卫守备交涉。互验令牌，互换印信，互相见礼，陈春耘做得从容不迫，令天津卫守备顿生好感：“陈同知，敝营早收到研武堂命令，因此在此等候。时间紧迫，请恕敝营实在无法为诸位接风，诸位请随我来，换马车进京。”

&esp;&esp;天津卫守备一眼看到一行人中间一个老头，心里一惊，这不是福建总督胡开继么？当年没被钦点总督外放出京时远远见过，一甲出身意气风发的大官人，佝偻成这个样子了。

&esp;&esp;一阵风过，扫着枯黄的树叶驱赶。将死的树叶刮擦着地面，打滚哀嗷。风势如刀，落叶一阵接一阵簌簌不停。

&esp;&esp;曾芝龙微微一笑。

&esp;&esp;从泉州到天津，从天津到北京，胡开继一言不发。他一夜苍老二十岁，在舱室之中狂写陈情奏章，一直写，一直写，不停地写，写了一大摞。却在进天津港之前，突然全部扔下海。

&esp;&esp;海都头站他旁边：“胡总督，您可别跳海。”

&esp;&esp;胡开继没理他。

&esp;&esp;天津卫准备的马车车队驶向北京城门，胡开继老远看到北京高大巍峨的城墙。天光清朗，碧天红墙，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垂落。北京城屹立数百年，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esp;&esp;赶考进来一次，中榜谢恩进来一次，到职赴任出来一次。胡开继恍惚地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进去了。

&esp;&esp;天高云淡，秋风冷厉地拂下落叶，在曾芝龙脚边打旋儿，曾芝龙一脚踩过去。

&esp;&esp;武英殿大朝会，四品以上殿内回话，五品以上殿外侯旨。七品十三道御使跪在承天门外背《大晏律》中的《吏律》，背得声音带血，亦不准停。

&esp;&esp;“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

&esp;&esp;“若犯罪律该处死，其大臣小官，巧言谏免，暗邀人心者，皆斩！”

&esp;&esp;一百一十人声嘶力竭地跪着背《大晏律》，一停不能停。《大晏律1吏律》里斩，皆杀，流徙，徒刑，充官，发卖，为奴，一个字一个字都淌着血。

&esp;&esp;武英殿静悄悄的。殿上君，殿下臣，沉默。十三道监察御史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在承天门前背诵，背给整个帝国听。摄政王没让他们停，他们必须一直背下去。

&esp;&esp;《大晏律》才是太祖他老人家的心血，太祖亲自主持制订二十年，大规模修改三次，增加《大诰》，入科考科目，现在没几个人拿《大晏律》当回事了。背一背也好，提醒提醒诸位大官人们，什么叫斩，磔，抄家，为奴。

&esp;&esp;北京进入秋季，武英殿外面的枯叶子飞舞，飞进武英殿，在诸位官员脚边盘旋。

&esp;&esp;摄政王的声音沉如泰山，不紧不慢，把人压得万劫不复。

&esp;&esp;“今日天子驾前审登闻鼓案，就在武英殿，该来的人，总算都来了。”

&esp;&esp;曾芝龙还是那副泰西打扮，还是他

&esp;&esp;来了。何首辅心里深深叹气，一撩前襟跪下。摄政王斗不倒，退而求其次就是他这个首辅。

&esp;&esp;“臣冤枉，臣并未指使任何人盗卖走私国粮。此为滔天大罪，臣戴不起！”

&esp;&esp;摄政王威严地坐在上首，林轩一愣，反应过来，飞快地往内阁方向瞥一眼。王修蹙眉，他在看谁？内阁里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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