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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的风寒起先并不算严重,不过略微有些咳嗽而已,但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拉开毡毯又吹了一路的风。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身上发寒,精神也萎靡,却还强撑着生了一堆火,把锅子架在了火堆上。
&esp;&esp;公主洗米熬粥,虽然十指冻得生疼,但野外能够有酒有饭,就已经让人十分快乐了。
&esp;&esp;“人不能在安乐窝里呆得太久,我以前五谷不分,连做饭要加水都不知道,后来在达摩寺伙房做帮工,学会了好多东西。”公主蹲在火堆前,拿勺子在锅里慢慢搅动。粮食的香味随着热气一蓬蓬荡漾出来,即便是荒郊野外,也有种家常式的温暖。
&esp;&esp;她回了下头,“把钵给我。”
&esp;&esp;释心背靠着车轮坐在车旁,听见她的话,迟缓地从包袱中掏出铜钵递了过去。
&esp;&esp;公主这才打量他的脸,见他颧骨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像女孩子上了胭脂般。压抑地咳嗽,咳完了一阵急喘,似乎不愿意让她看出端倪,拽高毡毯,捂住了下半截脸。
&esp;&esp;公主无奈地说:“年纪大了就要服老,看看,果然着凉了吧!”边说边摸他的额头,掌心里一片滚烫,只得勉强把他搀进车厢里。
&esp;&esp;这马车宽绰,边关过冬的车辆密封也做得好,躲在里面很暖和。公主安顿好他,把铜钵送到他面前,半带调侃地说:“腊月里下过河的大师,热热喝上一碗粥汤,明天一早就会好起来的。”
&esp;&esp;他抬眼望她,篝火的光照亮他的眼眸,一身白衣,一张洁净的脸,在这不甚大的空间里端坐着,像佛龛里的神佛。
&esp;&esp;公主忽然定眼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发虚。他微微往后挪了挪,“施主,你为何这么看着贫僧?”
&esp;&esp;公主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看了半晌道:“你有胡子吗?我怎么没见你刮过胡子?”
&esp;&esp;他怔了下,不自在地拿广袖遮住了下巴,“贫僧每天基本都要清理。”
&esp;&esp;公主听完,了然点了点头,“我就说了,世上只有一类人不长胡子……大师当然不是,对吧?”
&esp;&esp;她戏谑了一番,一笑而过,留下释心大师懊恼不已,暗道是不是那类人,早晚会让你知道的。
&esp;&esp;公主现在是野生公主,公主病已经被艰苦岁月打磨得治好了一大半。她蹲在火堆前喝了锅子里的粥,吃完顺手把锅碗瓢盆都洗了。
&esp;&esp;河里的水结了冰,她龇牙咧嘴就着冰水洗了把脸,然后把绞干的手巾带回来,送给那个假和尚擦洗。
&esp;&esp;萧随说多谢,挪动身子把车厢腾出一半来,垂眼道:“外面寒风刺骨,还要委屈施主将就一晚。”
&esp;&esp;公主说没关系,“又不是没一块儿睡过,扭捏个什么劲儿。”说罢扯出了她的斗篷,领上系带挂住车厢首尾,随便一隔,就隔出个楚河汉界来。
&esp;&esp;好一张美人抱琵琶的精美刺绣啊,他之前竟然没发觉,她斗篷背后的图案是王昭君。为了照顾病人的视觉感受,她好心地将图案正对着他,车厢里略有点动静,那明妃就怀抱琵琶冲他直哆嗦。
&esp;&esp;他心下怅惘,听见她说“睡吧”,然而这个时候怎么睡得着。他仰天躺着望向车顶,那油布纵横的经纬,他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esp;&esp;其实从昨晚开始,他就无比煎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一旦分开,就算是睡在他隔壁,他也觉得太过遥远,够不着她。
&esp;&esp;昨夜他想去见她,但客栈格局不容他过去,大堂一般有人值夜,只要打开门,立刻就会迎来掌柜或伙计的招呼,“客官要什么?”。他只有忍耐,三更的时候阖了一会儿眼,到天亮她表示要退房,他连一句拖后腿的话都没说,甚至十分积极地促成了重新上路。
&esp;&esp;现在躺在一架马车里了,她就在斗篷的另一边,仅仅是隔着一层狐裘罢了,不知为什么,对他来说也如高墙一样难以逾越。
&esp;&esp;他扭过头,奢望目光能洞穿斗篷,可惜他没有那样的异能。
&esp;&esp;不甘心,他侧躺过身子,一动不动盯着斗篷的下摆。她的香气在不大的空间里缓缓流转,闻久了有通窍的奇效,莫名让他背上起了一层热汗。
&esp;&esp;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就着微光看,皮肤洁白,形态优美,像上等羊脂玉雕成的。他艰难地调整呼吸,心跳如雷里壮起了胆唤她:“施主……”
&esp;&esp;那头没有回应,他在辗转反侧的时候,公主好像已经睡着了。
&esp;&esp;就是这只手,先前扰得他心浮气躁……他探过去,伸出食指点了她一下。等了等,依旧没有反应,看来果真睡熟了。
&esp;&esp;他不由唏嘘,她好像一直心无挂碍,可他却开始愁肠百结。感情方面,他远不像在战场上那么骁勇,战场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男女之间的相处却是另一种层面的斗智斗勇。
&esp;&esp;他隐隐觉得公主是喜欢他的,但又不敢确定,彼时她是迫于无奈,这种威逼下的感情能有多深,实在说不准。她曾经提议过,只要给她个楚王妃的名分,她可以没有丈夫过此一生。在他准备还俗的时候,王妃的头衔又不算什么了,她
&esp;&esp;可惜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一睁眼,天都亮了。
&esp;&esp;公主摸了摸额头,这就完了?什么也没发生吗?昨晚她明明感觉到他颤抖的双腿,怎么后来抖着抖着,也睡着了?
&esp;&esp;她坐起身看看这依旧垂挂的斗篷,车门还关得好好的,便掀起一角朝对面望了眼,对面空空,他已经下车了。公主晕头转向摘下斗篷披上,推开车门的时候见他生起了火,铁锅里煮着的米汤已经熟了,正咕咚作响。
&esp;&esp;他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说:“热水烧好了,施主起来洗漱吧。”
&esp;&esp;公主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怪物,这人恐怕真是没救了,将来三宫六院不是他来临幸,是后妃们临幸他吧!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本能?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正常男性应有的觉悟?难道是因为伤风太厉害,丧失了性趣,下半截没有力气了吗?
&esp;&esp;公主气馁地跳下车,歪着脑袋问他:“你的风寒好些了吗?”
&esp;&esp;他说好多了,“已经不烧了,只是身上有些乏力。”说罢羞赧地笑了笑。
&esp;&esp;他羞赧个鬼啊,公主气愤地想,什么都没做成,还不好意思上了,男人的戏就是多!
&esp;&esp;欲求不满的公主,一早上都是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刷了牙,吃饭的时候坐在火堆旁一语不发。
&esp;&esp;萧随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可能女孩子都有起床气吧!他摘了一块馒头,迟疑地放进嘴里,偏过头打量她,轻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称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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