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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节（第3页）

&esp;&esp;她忽然有点恨自己怎么会在这时候，稍稍恢复了听力？

&esp;&esp;身后李扶舟吁了一口长气，气息里吐出的是积郁，留下的是欢喜，“……太史，你知道我刚才什么心情吗……我又为难……又欢喜……我心里一万个愿意，却觉得你会一万个不愿意……我不想勉强你，乾坤殿前的誓言不能违背……可你如果不喜欢我，一定不会把拜堂当回事，一定会违背……那岂不是害了你……我解了你的穴道，又忍不住试探着想控制你……既不想为难你，又觉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可惜……”

&esp;&esp;“主……扶舟，你想太多了……”韦雅忍住泪，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天下没有女子不愿意去爱你，你不知道刚才……我多欢喜……哪怕是……”

&esp;&esp;“哪怕是什么……”李扶舟微笑，“不……不用怕……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今天委屈了你……顶着挽裳的名义和我拜堂……我欠你一个最堂皇光明的婚礼……等我补给你……”

&esp;&esp;“有这样的机会，便是顶替我也乐意。”韦雅泪珠滚滚而下，一滴滴都滴在她自己衣襟上，落泪无声。

&esp;&esp;太史阑背对着他们，仿佛和墙壁有仇，手指狠狠地在墙壁上抠啊抠。墙皮簌簌落着，她的心也似被剥了一层又一层，不是疼痛，也不是失落，而是觉得荒凉。

&esp;&esp;这人生路上，无数错过和无奈，最终换一片茫茫大雪真干净的荒凉。

&esp;&esp;曾经在最想听他这么说的时刻没有听见，再回头听他娓娓说来，恍如隔世。

&esp;&esp;或许真的已经隔世，最初萌动，不过是前一世的因果。

&esp;&esp;她也不知道她的一个无意举动，对韦雅和李扶舟，是伤害还是成全。

&esp;&esp;李扶舟在轻轻吁着长气，微带憧憬地道，“我一生两大愿望……已经完成了一个……”

&esp;&esp;韦雅不答，双手抚紧他的脸，“扶舟……你的脸好冷……”

&esp;&esp;“可我……热……”李扶舟皱眉，眉宇间忽然火红气息一闪而过，随即他一声厉喝，“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esp;&esp;韦雅和太史阑都吓了一跳，韦雅转身四顾，太史阑东张西望，都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李扶舟声音如此真实，连愤怒都如此真实，两人忽然浑身汗毛竖起，觉得惊悚。

&esp;&esp;太史阑发现韦雅还是没看见她，心中忽然明白，韦雅是真的看不见。而她能看见，只是因为她的眼力因为修炼摄魄，特别好些而已。

&esp;&esp;“走开！”李扶舟似乎还在和什么东西纠缠，霍然挺身而起，太史阑瞧见他眼神混乱，眼睛直直盯着虚空之处，眉心间红气越闪越烈，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中一惊——他不会是要疯了吧？

&esp;&esp;忽然韦雅“哇”地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狠命扒李扶舟身上红衣，道：“你怎么把这个穿出来？你怎么能把这个穿出来？我知道你想和她同生共死，可是你也不能穿这最后一次的丧衣……”她一边哭一边三下两下，就把李扶舟那件鲜红如血的礼服袍子给扯了，激愤之下用力过度，嗤啦一声，连李扶舟内衣也扯破了。

&esp;&esp;太史阑听见那声“丧衣”，惊得霍然转身，一转身却正看见李扶舟衣衫被扯开，刹那间肌肤如玉似明月生光，细腻地反射一线濛濛的亮，她霍然又转过身去。

&esp;&esp;转过身眼睛不看，声音却无法逃脱，韦雅扔掉了那件诡异不祥的衣服，撕裂了李扶舟的内衣，似乎微微将李扶舟唤醒，但他又没有能完全清醒，忽然伸手一拉，道：“太史……我知道你要走了……最后抱一次我……”

&esp;&esp;韦雅被拉得栽倒他胸膛，她身子立即就软了，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李扶舟抱住不放，她也不再挣扎，将脸埋在李扶舟胸膛，泪水无声无息奔流。

&esp;&esp;“你……你哭了……”李扶舟抱紧她，感觉到胸前湿润，似乎冰冷的泪水让他安宁，他语气平静了些，伸手去扳韦雅的脸。

&esp;&esp;韦雅却将他抱得更紧，不肯抬头，把脸颊靠在他胸前，哽咽地道：“我……我欢喜疯了……扶舟……抱紧我……”

&esp;&esp;李扶舟震动地叹息一声，韦雅蹭上来，将脸凑向他的脸，一滴泪水落在他脸上，他一个翻身抱紧了她，慢慢将她脸上泪水吻去。

&esp;&esp;太史阑隐约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低低的喘息……唇与唇、肌肤与肌肤的邂逅、摩擦……隐约听见韦雅低低的哭泣。

&esp;&esp;太史阑再也站不下去，此情此境，如何还能呆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esp;&esp;她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韦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伸手抓紧了剑，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抱着李扶舟，用整个身子挡着她。

&esp;&esp;她武功不及李扶舟百分之一，却做出一副愿意用命来护卫的姿态。

&esp;&esp;太史阑怔怔地站着，忽然想起那日春风杨柳前微笑的少年。

&esp;&esp;今日之后，春风杨柳，只在隔岸的江南。

&esp;&esp;今日之后，王家包子铺的包子依旧香，初见时的酒也依旧香，那香却已经是记忆，像珍贵的香料储在密封的瓶子里，手指触上去，只有凉。

&esp;&esp;她忽然觉得寂寞又惆怅，为这人生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因缘。

&esp;&esp;她静静站在黑暗里，张开双臂，对着李扶舟的方向，轻轻地，虚空地抱了一下。

&esp;&esp;李扶舟，应该是知道拜堂的人不对的；他想要她，却不想这样要她，最后关头，他选择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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