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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第3页）

&esp;&esp;盐铁一事，兹事体大，景泰帝从来疑心多变。这一出口，堂下诸人皆是议论纷纷。商讨了二刻，仍是谨慎无决。

&esp;&esp;“元儿，你素来缜密多策，今日，如何少言不语了？”

&esp;&esp;朱氏面色慈蔼地看向养子，眼角处的纹路中却透着沉吟思量。

&esp;&esp;“儿子倒却是对各地漕运商户略为知晓，不过……”萧元洲今日笃定许多，恭敬地朝几位叔公族兄拱拱手，“若是掌了此事，族印岂非决定的太过草率了。”

&esp;&esp;“甚是。”武钦侯萧群年已八十，却已然精神矍铄。老者须发皆白，肃然瞥了眼堂内几位，有心偏袒自家孩子，无奈却毫无功勋，“此事的确难断，少不得还得由侄媳来定夺。”

&esp;&esp;言罢，老者给了萧元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论他立了多少功勋，始终出身过于卑贱了些。

&esp;&esp;这萧元洲的外祖原是小吏出身，他母亲机缘巧合却与萧翊情定。却因身份有别，最后另嫁了他人。然而，党争之祸酷烈，其父牵连，落得个满门获罪，男丁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的下场。

&esp;&esp;因为萧元洲时年才三岁不到，才得以保全同母一道入了教坊司。

&esp;&esp;在教坊司的两年里，他见惯了人世的丑恶炎凉。其母陈氏，初时悲绝，很快却能笑脸迎客。两年后，萧翊戍边回来，自然是偷偷要了刑部的文书，赶去赎陈氏。

&esp;&esp;临泽公主那时正逼嫁萧翊，听了信，便日日去寻他母子，也并不用权势欺压，只是一味同陈氏说项。

&esp;&esp;也不知后来是何缘故，陈氏有一日描眉点额，带了儿子去公主府拜谒。正喝着茶，谁知那陈氏忽而腹痛如绞，口吐黑血。

&esp;&esp;五岁的萧元洲就这么看着生母，忍着剧痛跪在地上，但求公主给他一口饭吃，也好过去母族舅家受人冷眼。陈氏是在临泽怀里死去的，血沫吐了公主一身，咽气前，犹自推开哭着的小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是阿娘对不起公主……元儿，往后你……务须孝敬、听她的话。”

&esp;&esp;对着几位长辈的探究视线，萧元洲从回忆中醒转，他知道萧氏族人对自己总是心有芥蒂的，当即淡笑垂眸，“太医说母亲身子愈发健朗，盐铁之权，子侄们或须辅佐便是。”

&esp;&esp;堂上雍容贵气的妇人清浅地扫他一眼，倏而笑着转了话题：“再议罢。元儿，再有两月，你便过而立了，倒是该先着急娶妻立家之事。后日上林苑消夏宫宴，带着你的两个族弟，切不可再推脱了。”

&esp;&esp;萧元洲因为身份特殊，这多年来文武兼修，二十三岁那年会试末榜。尔后便专注朝堂军功。因幼年教坊司的经历和生母的罹难，在他心里，唯有无尽的权势地位才是根本。故而拖到重创鞑靼后，除了一房侍妾，仍是家室空置。

&esp;&esp;虽则已经恩封了靖远侯，可只要母亲和族公们还在一日，他这个小吏罪人，教坊司出身的外人，恐怕始终掌不了真正的大权。

&esp;&esp;“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esp;&esp;说罢，众人一并行礼告退。

&esp;&esp;只余临泽公主一人，扶了侍女听荷的手，穿过冗深幽暗的回廊。守夜的仆役各自尽忠职守，见她过去，却多是默然无声。她依例睡前去萧翊原来的书房打坐片刻，睁开眼的一瞬间，忽然觉着偌大的国公府空空荡荡，自己像一缕游魂常驻。

&esp;&esp;多年的修行沉静，在这一刻虚空到荒谬，唯觉胸腹酸涩，一滴浊泪滚下她不再青春的面庞，落在价值千金的楠木桌案上，无人无声。

&esp;&esp;醋意[]

&esp;&esp;说来也怪，连着好几日，不论福桃儿走哪条路去铺子，那个眼下有泪痣的男子总是能适时的出现。或是骑马或是共乘，总是缠着她同行一段。有两次甚至直接出现在食肆的后厨，帮着她揉面制菜。

&esp;&esp;因他没有其余过多的举动，福桃儿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合适，只是惊讶于他的清闲，尤其是那做菜的功夫，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esp;&esp;借了相貌的优势，萧元洲面色和煦温柔，只是虔诚来访，不疾不徐，颇有古之君子余风。当然，无人知道他心底其实急迫如焚。给自己定下了一月的期限，连唯一的侍妾也遣散了，想着能尽早将人心甘情愿地接出来，至少，也得先让她出了楚府。

&esp;&esp;“朝中还有些事，便不留了。”这一日去的过早，萧元洲却是扑了个空。同鹊影母女告别后，他跨马而去，面色浅淡，心底却是思虑颇重。

&esp;&esp;男女之事，他虽历的不多，也非是一窍不通。但求个速成，若是在楚少保处留得久了，别看她现下坚定，却也未必不会一夕转念。

&esp;&esp;那日景泰帝听了福桃儿的身份，当即就赐了谕旨收回了成命。如今临泽公主皇恩深厚，在朝中树大根深。这国公府流落独女的身份，一旦昭示，恐权贵皆趋之若鹜。而楚少保正掌东南兵权，若是再承袭萧家的势利，便极不符皇帝驭臣平权之术了。

&esp;&esp;萧元洲捏紧了缰绳，既要捷足先登，又要压着嫡母晚些知晓。这么一个面貌无盐的妇人，在见到那掌纹的一瞬间，他便清楚，萧家族长的位置，这也许是唯一最好的机会了。

&esp;&esp;车马相错，福桃儿在食肆前下了车，满腹心事地朝里而去。

&esp;&esp;“莫瞧了，人方才来过，见你不在，匆匆去了。”鹊影拉着福桃儿的手，见左右无人，忽的低语道，“我算是瞧出来了，若是相识的早些，你倒是更适合萧公子这般温润细致的……”

&esp;&esp;“姐姐胡说什么。”福桃儿打断了她，稍稍透露了些心思，“这人来的古怪，怕也不知是何心肠。”

&esp;&esp;若她是年少不知事的，萧元洲这样的，倒真要哄去了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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