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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第3页)

&esp;&esp;因为她这种做派,因为她被普通百姓越来越多地提及和赞扬,京中甚至还又暗暗起了一些流言,说她在沽名钓誉,收买民心,不过这流言并未流行多久,甚至乐安都没来得及听到(原本负责探查消息的侍卫大半都被她派去跟随睢鹭去琼州,于是对舆情情报的掌控便弱了许多),便已经消弭无踪,还是李承平自个儿巴巴儿来告诉了乐安,又说自己已经严惩了散播流言的人,乐安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esp;&esp;尽管如此她也并不在意。

&esp;&esp;甚至没有问李承平究竟是谁散布的着流言,卢玄慎?王铣?还是其他什么看她不顺眼的人?都有可能,但也都无所谓。

&esp;&esp;总之都是一概地令人厌倦罢了。

&esp;&esp;厌倦到某一天,当乐安就蹲在街头,和一个雕版工聊雕版印刷时,眼角余光看到有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似乎在看她,她抬头望去,看见卢玄慎就坐在马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的视线没有一丝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一条狗在墙角撒尿那般,转瞬便移回了视线,继续和那手舞足蹈的雕版工交流,没有再看那人一眼。

&esp;&esp;后来卢玄慎又看了她多久,什么时候走的,她统统不知道。

&esp;&esp;之后卢玄慎似乎还投了帖子,想要见她,也全被她置之不理。

&esp;&esp;她没心力更没兴趣探究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也丝毫不关心他怎么想的,只要他还还是一心为了皇帝,只要他还能把卢家攥在手里不让卢家与皇权作对,那么她就对他没有丝毫兴趣理会。

&esp;&esp;其他各色朝臣,甚至李承平,也皆然。

&esp;&esp;就连聂谨礼黄骧柳文略等人,乐安也愈发减少了与他们的来往,毕竟他们现在是李承平的臣,而不是她的臣。

&esp;&esp;如此春去夏至,夏往秋来,人越大,越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几乎是一转眼间,时光便从指隙悄悄溜走,翠华山上枫叶红遍时,乐安与希微再次对坐品茗,突然意识到,睢鹭已经离开半年多,而希微便是去年此时回到京城。

&esp;&esp;“你今年怎么不外出云游了?”乐安问希微。

&esp;&esp;往年,希微十年里至少得有八年是在外云游的,好不容易回京城,却最多也不过待半年,便又要收拾行囊重新出发,去寻访那些乐安只在舆图上见过的名山大川,但今年,她却一直没有再动身启程的意思,以致京城居然越来越多人想起还有李希微这么个存在,甚至还因为乐安的不时造访,让一些找不着门路攀附乐安的人,曲折找到她这里来。

&esp;&esp;“累了。”希微微笑着对乐安说。

&esp;&esp;“嗯?”乐安惊诧地看她。

&esp;&esp;希微白她一眼,“很惊讶吗?”

&esp;&esp;她又叹一口气。

&esp;&esp;“你看,我都五十岁了,这个年纪,折腾不动了,也到了叶落归根的时候了,在外云游,纵使风景再好,山川再壮美,也不是吾心安处啊……”

&esp;&esp;希微说着,看着眼前的翠华山,和山外那轮廓巍然的京城,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

&esp;&esp;纵使对这座城、对这座城里的人有再多厌恶和不满,但这终归是她的生长之地,她曾经厌恶这里,所以遁入道门,所以四处云游,但兜兜转转数十年,曾经年少时的戾气和热血渐渐磨平沉淀,游荡已久的心灵也感觉到了疲累,于是正如落叶归根,人终究也要有一个去处,而大多数人的去处,都不是那些秀美壮丽的他乡,而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因为故乡有熟悉的风景和人们,有着心灵的安栖之处,她,也不例外。

&esp;&esp;乐安怔怔看着希微。

&esp;&esp;是啊,希微都已经五十岁了,她比希微小了八岁,所以如今是四十二岁。

&esp;&esp;希微已经累了,所以她要叶落归根,在这座城,在这座观,平静安稳地度过剩余的一生,因为这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纵使有再多怨恚,再多不喜,也终究是割舍不下。

&esp;&esp;——那她呢?

&esp;&esp;与希微相比,明明她与这座城的羁绊纠缠更多更紧密,她真的能在一生已过半的时候,毫无牵挂地舍弃这一切,去到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吗?

&esp;&esp;那里会是她的归处吗?

&esp;&esp;“想什么呢?——不会是担心你那小驸马有没有在琼州给你戴绿帽子吧?”

&esp;&esp;希微的声音猛不丁地打断她的遐想,她笑笑,回她一个“是啊是啊怎么办我好担心啊”,得到希微一个“我信你才怪”的白眼后,又笑着低头,牛饮般猛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却不料动作太大,将漂浮在茶面上的茶叶都喝进了口,当即呛住,然后将整口茶水都喷了出来,其中一小半都喷到了希微的身上。

&esp;&esp;希微看着被茶水喷湿的道袍,黑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会真担心那档子事儿吧?”

&esp;&esp;乐安回过神,摇摇头,笑自己,又对希微摇摇头,道,“不是。”。

&esp;&esp;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就好了。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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