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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第1页）

&esp;&esp;两人相拥，烛火微晃。

&esp;&esp;“我今晚会梦见你吗”金兰半梦半醒，忽然低声喃喃，“我什么时候才会梦见你呢”虽然那些事无法更改的过去，可她还是希望能早些梦见过去的朱瑄，那样她就能多陪他些时日。

&esp;&esp;朱瑄顿了一下，闭上眼睛，敛去思绪，连人带被子搂住粽子金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我就知道告诉你以后你会这么想，不许想这些，顺其自然就是了。以前那些不重要，以后你好好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esp;&esp;金兰睡得迷迷糊糊的，梦中无意识地答应了一声。

&esp;&esp;朱瑄紧紧抱着她。

&esp;&esp;东宫的生辰快到了，宫里宫外提前送来贺礼。

&esp;&esp;扫墨告诉金兰“千岁爷每年生辰都是一个人过的，从来没有准备宴席，之前有人想讨好千岁爷，特意预备了席面骗千岁爷过去，还请了歌伎伺候，千岁爷抬脚就走，之后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阖宫都知道千岁爷不过生日。”

&esp;&esp;金兰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叹了声。他的生日正是阖家团圆的仲秋时节，却要一次次想起和她的分别，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痛楚。

&esp;&esp;扫墨笑着问“今年殿下给千岁爷过生日，千岁爷一定很高兴殿下您看席面摆在哪儿合适”

&esp;&esp;金兰摇摇头“不必准备席面了，那天我和太子去西山走走，其他的一切照旧，宫里不要准备宴席。记得派人去药王庙烧头柱香，还是按以前的规矩。这个月各处当值的每个人发两个月的月俸，跟着太子出门的多发一个月的。”

&esp;&esp;扫墨连声答应，掩下心中疑惑还以为太子妃嫁进东宫以后太子爷的生日会大操大办呢不过太子爷喜静，不大办也行，有太子妃陪着太子爷也很好。

&esp;&esp;各宫送来的礼物要登账造册，金兰让人把跟随胡广薇学习的宫女叫过来跟着提督太监学怎么登账，提督太监没把那几个宫女当回事，随她们跟在身边探头探脑。

&esp;&esp;金兰看到赵王送来的礼物，是一座白釉观音菩萨坐像，观音通体雪白温润，头戴风帽，胸佩璎珞，低眉垂眼，拈花微笑，面容慈悲恬静。

&esp;&esp;她双眼微眯。

&esp;&esp;若只是普通的佛像倒也没什么，可赵王送的这座菩萨坐像怀里多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婴孩，分明是求子菩萨。朱瑄过生日，他送一座求子菩萨来是什么意思&esp;真是随时随地膈应人。

&esp;&esp;金兰叫来杜岩“你给赵王送本孝经过去，当着人的面送，人越多越好，就说赵王的礼物很好，多谢他费心，顺便提醒赵王，王皇后的寿辰已经过了。”

&esp;&esp;虽然王皇后形同被废，可凤印并未收回，王皇后依旧是赵王的嫡母。赵王一心讨好郑贵妃，王皇后过生日的时候他一点表现都没有，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金兰以长嫂的身份当众点出来，众人心里还是会嘀咕的。郑贵妃为什么执意要当皇后因为一个名分。差了这个名分，郑贵妃即使宠冠后宫，王皇后依旧能压她一头。赵王不敬王皇后，就是不孝。

&esp;&esp;东宫可从来没有疏忽过王皇后，金兰每隔几天就打发人去看望两位废后，看她们缺什么就拿自己的份例帮忙补上。郑贵妃那边她也是天天不间断地派人过去问询生活起居，据说郑贵妃烦不胜烦，气得掀翻了茶盘，她大火

&esp;&esp;婆子买来了螃蟹，上屉蒸熟，一转眼就上了桌。

&esp;&esp;谢骞吃得半醉，剥了一手的蟹膏，随手拿起薄如蝉翼的荷叶饼擦擦手指，问孙檀“是谁下的毒”

&esp;&esp;难怪罗云瑾的声音那么难听，原来是毒坏了嗓子，实在是可惜了。

&esp;&esp;孙檀摇摇头“教坊司里的勾当，我怎么会知道罗云瑾那样的性情，不管到哪里都得罪人，自然是教坊司的人下的手。他在内书堂上学的时候就古里古怪，同窗没一个喜欢他的。我当时只当他是不善言辞才会被其他人孤立，后来才知道他阴险诡谲，奸恶狠毒，无可救药他先是成了阉人，又被人毒坏了嗓子，早已经是非不分，以后一定和钱兴一样祸害社稷”

&esp;&esp;谢骞给他倒满一杯酒“刑余之人，身心残缺，性情薄凉，比不得寻常人。”

&esp;&esp;孙檀一杯接一杯喝酒，很快就吃醉了，不等谢骞费心思套话，自己先红了眼圈“当年我奉命入教内书堂，真的很想教出几个学生来，圣人道有教无类，他们是阉人又怎么样照样能学诗书，懂大义。和我同为翰林编修的张守勤也对那帮宦官和颜悦色，从不为难结果呢罗云瑾从内书堂结业的去讨好钱兴”

&esp;&esp;他神情激动，狠狠攥住了酒杯，面色狰狞“我亲眼看见张守勤被锦衣卫带走了，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抓了支笔他被活活折磨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锦衣卫通知张家人去收敛尸骨拼凑不出一具全尸，张家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张守勤也是他罗云瑾的老师啊张守勤还夸他的字写得好”

&esp;&esp;刻薄寡恩，冷酷暴戾，内竖终究是内竖。

&esp;&esp;孙檀眼中闪烁着泪光。

&esp;&esp;谢骞叹口气，他知道张守勤的事。张守勤急躁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数次上疏弹劾钱兴，直接在奏疏中讽刺钱兴是阴险小人，钱兴早就衔恨在心，罗云瑾交出去的那篇文章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esp;&esp;他拿走孙檀手里的酒杯，倒了碗酸汤推到他面前“斯人已逝，别太感怀了，世人都知道张编修是冤死的。”

&esp;&esp;孙檀发了一会儿愣，呵呵冷笑，自嘲道“我也就会和你说这些我也怕死啊，张守勤被害死以后，你嫂子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就怕哪天锦衣卫拍门，不怕你笑话，至今只要听到夜半有人登门鼓噪，我还是吓得一身冷汗我在翰林院写的文章一定要从头到尾仔细检查几遍，平时同僚闲话，说起司礼监那边，我马上闭嘴，一问摇头三不知，看到罗云瑾平步青云，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不如张守勤啊”

&esp;&esp;张守勤死后，孙檀在会极门前遇到前来接本的罗云瑾，那时他已经升任少监，在文书房当值，每天到会极门接奏本，送至司礼监交由掌印和秉笔太监批答。孙檀以为自己会痛骂罗云瑾一顿，或者直接和罗云瑾扭打，他连拳头都捏起来了，然而等身着少监服色、面无表情的罗云瑾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时，他胆怯了，迷茫了，退缩了。

&esp;&esp;打了罗云瑾以后呢被锦衣卫扔进诏狱，和张守勤一样被活活折磨死丢下一家老小任人欺辱他寒窗苦读，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就要不明不白死在一群阉人手里&esp;孙檀浑身是汗，脸色苍白，罗云瑾取走奏本，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esp;&esp;师徒俩的交锋以孙檀的怯懦收场。

&esp;&esp;自那以后，孙檀再也没有当众提起过罗云瑾，只当没教过这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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