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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2页）

&esp;&esp;小鱼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小脸立时变得雪一样白：“刚刚那几个差人是来问我的？”

&esp;&esp;“虽然不说你名姓，但将你年纪相貌和衣着特点都说得十分详细，还有你说要一起回江陵的娘，人家可也说得一清二楚。”殷娘子冷笑道，“你一会将你娘领了来，一见着，便能对上，你还要瞒着我不成？”

&esp;&esp;小鱼眼泪落下来了，这么艰难逃到这儿，还是逃不出去吗？

&esp;&esp;殷娘子见小姑娘哭起来，倒有些不忍了。小鱼儿长得好看，一张小嘴不说话都带着三分笑，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何况她身上有何主簿的名贴，照她对何主簿的了解，他能结交的必须不是歹人。只是话不问明白，她也不能安心，更不能冒险将她们送走。

&esp;&esp;“你实话对我说，你是不是人家的逃婢？”

&esp;&esp;“不是不是！”小鱼连连摇手，“我才不是人家的婢女。我跟我娘都是良家子，从来没有卖身为婢，你别听他们胡说。”

&esp;&esp;小鱼让殷娘子到门外头去接了陈氏进来，娘儿俩进屋关门，就给殷娘子跪下了。

&esp;&esp;“娘子救命！”

&esp;&esp;殷娘子见了气质出众的陈娘子已经信了几分。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粗使的婢妇？何况哪家雇买粗使婆子会挑裹了小足的妇人。

&esp;&esp;“我姓唐，名叫小鱼，从小是在江陵县长大的。”唐小鱼说，“娘子知道江陵县献到朝廷去的那个玉薯吗？那玉薯就是我捡了递上去的。”

&esp;&esp;殷娘子这下真惊到了，这事早传遍了大江南北，却没想到那个遇仙的傻儿居然会跪在自己面前，还被涪川县的差人诬为逃婢。

&esp;&esp;“这是真的？不是哄我？你当真是那个遇了仙的小女儿？”

&esp;&esp;“是真的，不然何主簿也不能给了我名贴，又让我在危急的时候来找您相助。”

&esp;&esp;殷娘子连忙将陈氏和小鱼扶起来，请她们坐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esp;&esp;陈氏眼圈一红垂下了头。小鱼嘴皮子利索，三下五除二便将在唐家发生的事说了。

&esp;&esp;“我爹给了我娘放妻书，可是我奶奶那边不认，想要我们的性命，亏得家里有兄长看不过眼，助我们逃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大伯用了什么手段，撺掇着知县大人帮唐家拿人。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若不回江陵县，留在此地便只能任人鱼肉。”

&esp;&esp;小鱼说着低泣起来，殷娘子只听得气盈胸腑，拍桌子骂道：“这天下竟有如此狠心无耻的父母，有如此薄情冷性的男子。小鱼姑娘莫要再哭，咱们女儿家不逊男子，难不成离了男人还不能活命了？官府只怕才得了信儿，现在正在城里各家客栈找寻你们。事不宜迟，我这就套了车，立刻出城去。”

&esp;&esp;殷娘子是坐立起行的性子，风风火火拾了点行装，套了车带着小鱼母女就走。

&esp;&esp;那边刘知县令着下头的人满城找小鱼，这边载着小鱼的马车已经尘烟滚滚向着江陵县奔去。

&esp;&esp;刘知县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阴晴不定。唐明德满屋子乱转，屁股上像安了钉子无法安坐。

&esp;&esp;刘知县被他在眼前绕来绕去绕得眼晕，拿手指头扣扣桌面：“你坐下来。”

&esp;&esp;“坐不下来啊，大人。”唐明德苦着一张脸，脸上的褶子看着都多了好些，“照理说她们一个小脚妇人，一个未长成的孩子并不能走出多远去，怎么偏就找不出来了？”

&esp;&esp;刘知县一大清早被唐明德从暖和的被窝里拉出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连早饭也没用就叫来县衙里的师爷主簿县丞班头，着令他们满城去找，找到如今已近晌午，饥肠辘辘。唐明德的话就像个火星子，一下子把他这根泼了油的木柴给引燃了。

&esp;&esp;“呸，你们唐家就没个脑子清楚的，一帮子废物、蠢材、糊不上墙的烂泥！”刘知县张口就骂，“我为了把那丫头弄回涪川，连黄仲明都得罪了，是为了什么？老爷我升官，你们唐家也能发财，这是多好的事？瞧你们家那心眼子没针尖大的老太婆能做什么好事？唐小鱼到唐家这意外

&esp;&esp;殷娘子别看是一介妇人，手底下车马功夫着实了得，那马车走得虽疾却又相当平稳。中间不过停车打了个尖，下晌车马就进了江陵县城。

&esp;&esp;殷娘子在大车店里寄存了车马，陪着陈氏和小鱼直奔江陵县衙而去。

&esp;&esp;何主簿在衙门里得了信，大惊失色，他万万也没想到前日才将小鱼送走的，这才隔了两日，人就回来了。

&esp;&esp;陈氏伤了脚，站立不稳，由殷娘子撑扶着，前者面色苍白憔悴，后者脸上含愤带煞，至于唐小鱼，她身上挎着个小小的布包，巴掌大的小脸绷得很紧，除了疲惫，看不出特别的表情。

&esp;&esp;越是不带着表情，只能说明事态越是严重。

&esp;&esp;何主簿心里敲了几下鼓槌，将身侧在一旁，先让她们进了门。

&esp;&esp;县衙里人来人往，何主簿没有犹豫，直接将她们带到后衙里，挑了个较偏的耳房，又叫人守着院门不放人进来，这才开口问：“唐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esp;&esp;唐小鱼双唇动了动。

&esp;&esp;这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拎着绷着，没一刻放松。直到进了江陵县城，进了江陵县衙，见到了何主簿的面儿，她还恍如人在梦里，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esp;&esp;直到听到了何主簿满含关切的一句问，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周围模糊的景致也都清晰起来，唐小鱼看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sp;&esp;不是她性情软弱天生好哭。虽然外表只有十一岁，唐小鱼内里其实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只是她以前的生活环境是和平的法制的，从小到大，她一直算得上顺遂，除了谈过一场不大成功的恋爱，遇上了一个不大靠谱的渣男，她过的那一辈子可算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折。

&esp;&esp;这是她头一回面对他人的恶意，这恶意还是来自于她这个身体的亲人。她失望、愤怒，惶然无助。在唐家庄，她可以压下一切心头的负面情绪带着陈氏逃出来，并不是她有多冷静多成熟，而是人被逼到绝境时便会下意识将那些会让她软弱让她妥协让她陷入绝境的那些情绪暂时屏蔽掉。

&esp;&esp;等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那些人，等她卸下了心防，放松了警戒，那些情绪会以比原先强烈数倍的势头反扑回来。

&esp;&esp;那些积压在心头不能与人述说的焦虑、恐惧、愤怒便化作哭声尽数地渲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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