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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榻上人眉头猛地一皱,凝着寡月道:“你是谁?”
&esp;&esp;他话音将落,夜风大笑了三声,他小力的避开寡月,凝着卿夜阙道:“他是谁?我来告诉你吧,阴驿梅的儿子阴氏寡月,你放在长安城外自生自灭,最后还使伎置他于死地的那个药罐子!”
&esp;&esp;“轰”的一声巨响,似一声春雷,又似一声轰炸,在青年脑海里生生砸下一个血窟窿……
&esp;&esp;“你答应我父母还有文帝的最后的一个愿望你做到了吗?卿夜阙?!”夜风大笑,笑得不甚悲凉。
&esp;&esp;“你表面任他自生自灭,显示你的贤明大度,甚至还明里向人显示你在保护寡月,可禀德十年……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假借科举舞弊一案除掉他?卿夜阙你知不知道他历经了多少生死,活着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呢?你现在还在求他别杀你的子嗣?那么,我们来算算,阴家五百八十多口人命该怎么算?你这一辈子还还得清吗?即便是入地狱生生世世受业火焚烧,也无法除去对你的愤恨!”夜风胸前起伏着,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语,他凝着榻上人抱着头显示着他的痛苦与挣扎……
&esp;&esp;寡月上前一步,双手搭在夜风肩膀上,淡淡地道了句:“别说了……都过去了……”
&esp;&esp;他眸光沉郁,凝视着榻上的夜帝,他何尝不是恨过他,可他没有夜风那样的深恨,夜风他终究是孤单的太久了,至少,他的人生里还有顾九,长爱,虽不能将仇恨遗忘,但可以淡化仇恨。
&esp;&esp;夜风砸了砸嘴想教训寡月,说他“恨铁不成钢”,他忘记了他们所历经的生死绝境了吗?想想又觉得寡月只是安慰他罢了,他定是没有遗忘的。
&esp;&esp;寡月松开搂着夜风的手,朝床榻上前一步,他凝着夜帝,淡声道:“当年阴氏一案,是你所为吗?”
&esp;&esp;他声音清润,不悲不喜,从容不迫,仿若只是一问,而无其他情绪了。
&esp;&esp;那榻上男子点头又摇摇头,松开抱着脑袋的手,似想了想,笑道:“当年弹劾阴氏者众,不知朕一人……”
&esp;&esp;如此一来,阴寡月瞳孔顿然放大,咬牙道:“都有谁?”
&esp;&esp;“太多了,除去朕以外,谁人不想除去阴氏?‘公主为妇,有女为后’的阴氏一门,太过光鲜的外表,有多少人想伸手剥去,即便是当初的文帝(夜风祖父)又何尝不想呢?若不得上头允许,众人岂能搬到阴氏?”卿夜阙顿了会儿,凝着二人神情各异,却一样复杂的脸,再道,“要怪就怪你们阴氏自己……”
&esp;&esp;“你什么意思?”二人似乎是异口同声而出。
&esp;&esp;卿夜阙笑了笑,“阴驿梅不肯娶文帝六公主,阴尺素不选择我而选择四叔,阴氏不与卿家结好,却想忤逆圣意,文帝岂能不除?”
&esp;&esp;“你……”夜风咬牙切齿。
&esp;&esp;“朕说的是实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阴家人不识时务,该败。即便是百年世族又如何,忤逆圣听,便是咎由自取,即便你们今日想要将当初弹劾阴氏,造谣生事的人一网打尽又如何,阴氏亡了……阴氏遗此一脉,还真想香火绵延了吗?”卿夜阙的目光落在阴寡月身上,看他瘦弱苍白的样子,唇角掠过一抹冷笑。量寡月极好的脾气也被气了个半死……
&esp;&esp;早知官场杀伐,宦海沉浮,难逃这般宿命,也早知当年那伙人的密谋之中让阴氏百年基业尽毁……
&esp;&esp;官场之人,朝堂之中,最忌讳行差步错,他该说父辈们太过自负了,还是该怨这些人太过无情了?
&esp;&esp;他突然觉得很累,一股疲乏之感就要将他淹没了,那疲惫与困惑似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要将他拆骨入腹,骨头都不剩了……
&esp;&esp;在这黑暗的权力争夺之中,阴谋沉浮之中,厮杀与血腥之中,有人乐此不疲,有人幸灾乐祸,为何他觉得如此疲惫……
&esp;&esp;长安,大雍最繁华的城池,却吞噬了人心,将一切情感埋葬了……
&esp;&esp;那么……他与夜风的将来呢?
&esp;&esp;他一个踉跄,退了一步,幸而一双宽大的手将他撑扶住。
&esp;&esp;他怎能忘,曾经是这双手给予他温暖?
&esp;&esp;如今他却畏惧了……
&esp;&esp;若是这双手不再是端着药碗递与他的那双手,而是……握住了玺印,搭放在赤金宝座之上,那么……他的兄长会改变吗?会变得和身在权利高处的人一样面目可憎吗?
&esp;&esp;不,不要……
&esp;&esp;他陡然望向榻上男子,却瞧见他唇边那抹嘲讽的笑,蓦地,他摇摇头,顿然间领悟了什么……
&esp;&esp;他在嘲讽他,即便是初时坚固如铁的亲情、兄弟情,到最后都会化作粪土吧!
&esp;&esp;不,他不要。
&esp;&esp;少年栖身上前一步,颀长的身影在床榻前映出长长的影子。
&esp;&esp;“说出国玺的下落。”他冷声道,“璃王和三皇子我保,全力相保!至于太子……他与我有仇怨,可以饶他不死但此生他只能做庶人了,不过……”
&esp;&esp;寡月顿了一下,凝向夜风,又望向卿夜阙,“太子卿灏不会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一切看他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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