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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第2页）

&esp;&esp;“爸，它的两个眼球都保不住了。”帐篷里面的低声被宋捡听了个一清二楚，是张艺。

&esp;&esp;然后是张牧在说话，嗓音闷闷的。“保不住就不保了，命要紧，先把它救活。”

&esp;&esp;“那……”张艺很小声地问，“摘了？”

&esp;&esp;“别犹豫了，摘吧，命最重要，我给你当帮手。”张牧的声音透露出不忍。

&esp;&esp;宋捡又往后退了几步，什么叫眼球保不住？保不住，就要摘了？

&esp;&esp;他的脸再次转向了李韩，似乎用冷酷的表情，问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esp;&esp;“张牧让那些人离开营地，不是为了救他们，是为了救你们！”李韩这时候才告诉他，“张牧也知道向导素的事，是我前几天告诉他的，张牧问我，能不能以后用周允的向导素，我说不行，因为周允是登记过的向导，他只能给宋捡，使用太多就会被发现……你以为张牧是怕你杀了那些人？他才不怕，他是领头人，犯了错的人就应当处罚，他是怕你杀人狂化才赶走他们。”

&esp;&esp;可是宋捡的听力，这时候仿佛听不到了，世界的声音忽然很小，又忽然很大。他再一次抓住帐帘，这一次，只稍稍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帘子给扯破了。

&esp;&esp;更多的血腥味冲出来。

&esp;&esp;宋捡的世界，彻底进入了一片黑暗。

&esp;&esp;黑狼不一定能救活，就算救活，眼睛也看不见了。但身为前头狼，又是野生动物，失去视力意味着失去什么？

&esp;&esp;意味着……失去一切。

&esp;&esp;宋捡往外走，往外走，往外奔跑，听不见了。他从小就是视残，看不清楚的痛苦，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视力，才那么废物，被爸妈扔掉，被哥养大也是个累赘，流民都可以欺负他们，可自己只能抱着流血的小狼哥，一声声地哭。

&esp;&esp;现在，曾经保护他们的头狼，也要看不见了。宋捡循着气味，强烈的气味，找到了一片空旷地。是这里吗？是这里吧。

&esp;&esp;就是这里，那些人的帐篷曾经扎在这里，宋捡在这里蹲下，鼻子尖贴住了沙子。

&esp;&esp;人不可靠，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沙子。宋捡双手抓住干燥的黄沙，跪在这一片清理过的沙子上。黄沙已经变凉了，从他的指缝间掉落，宋捡将它往嘴里送。

&esp;&esp;他咀嚼，吞咽，记住气味，记住味觉。

&esp;&esp;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沙子，这才是自己的家。宋捡把这一口吞掉了，再站起来时，世界已经只剩下气味，和方向感。

&esp;&esp;他再一次迈开了步子，朝着身后的方向追出去，往南边。黑狼保护他们，他们也保护狼群，却因为和狼群的过分亲密，导致了人类的追杀。

&esp;&esp;这是为什么？宋捡不懂，但是他想搞明白。他朝着南边的方向直追，不去管能否追得上，不，应该是，完全追得上。

&esp;&esp;因为自己是哨兵，哪怕只有b级，也可以给小狼哥和狼群讨个公道。

&esp;&esp;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道。公道不在这里，更不在移动基地里，但也绝对不在最上层的人手里。这个世界，从来对他们就不够好，包括自己的父母。

&esp;&esp;宋捡往前奔跑，狗一样追着气味，朝前疯跑。空旷的沙漠给了他一条路，风给了他抚摸，狼给了他一个世界。

&esp;&esp;现在那匹黑狼要瞎了，所以哥哭了。

&esp;&esp;宋捡跑过了一片沙丘，狂化后的速度比狼群还要快，快成了沙漠里的风。黑色的布条飘在他的脑后，已经再也没有人能拦住他。

&esp;&esp;哥的眼泪，那么烫，怎么舍得往狼的身上滴。宋捡的身上也烫了，仿佛又回到那年，自己快要渴死，哥用狼血喂自己，滋润自己的口腔，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掉。

&esp;&esp;掉在身体上哪一点，都是一块疤。

&esp;&esp;可那些流民，会因为一块崖蜜用刀把哥割伤，会因为哥杀了樊宇而排斥他们，明明是樊宇想要杀自己，是樊宇想要杀了自己！宋捡捂住耳朵，停下来，发出了一声早就该叫出来的喊声。

&esp;&esp;喊声在沙面上来回飘荡。

&esp;&esp;是樊宇想要杀了自己，是流民想要杀了哥，是他们想要杀了哥……为什么？就因为他们以前比自己和小狼哥大，就能原谅吗？就因为现在那些小孩儿比自己和小狼哥小，就能原谅吗？宋捡喘着气，再一次迈开步子，从人变成了动物，变成了武器，追上了那些流民的气味。

&esp;&esp;这个世界，对小狼哥从来就没有公平，那自己就变成公平。

&esp;&esp;月光下，只剩下一个狂化的哨兵。

&esp;&esp;营地边缘，狼群已经乱了，母狼们已经冲破了篝火防线，朝着流民的帐篷狂奔。而它们的首领，正咬住一个人类的手臂不放。

&esp;&esp;周允倒在地上，全身沾满沙子，滚满了带血的狼毛。这匹头狼很聪明，甚至比它的父辈聪明，体型也更大，更不好对付。相比从前那匹头狼，它也更狡猾，奸诈，在对待试图挑战地位的活物时也更凶狠。

&esp;&esp;它和人类接触少，更有野性，知道如何偷袭，如何杀了对手。可周允喜欢它的野性，它越凶猛，就越是一匹合格的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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