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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而费嬷嬷则是大动恻隐之心:“虽说大奶奶察实了秽药并非娇枝所加,但她也不是完全的清白无辜,论来若不是她先存了歹意,和柔也想不出这反击的法子,究底溯源,娇枝才是祸首,以卑犯尊当予重惩,还望大奶奶按照家规府矩公正判罚,莫因娇枝为陪嫁丫鬟便包庇偏心。”
&esp;&esp;“以卑犯尊?”春归这下都忍不住冷笑了:“娇枝和柔同为斥园里的一等丫鬟,哪来的尊卑贵贱之分?”
&esp;&esp;费嬷嬷重重蹙眉:“和柔毕竟是长者所赐。”
&esp;&esp;“那么太师府可有规定,但凡长者所赐的奴婢就能高人一等?别的仆婢把她也必当作主母一般敬重?”
&esp;&esp;当然没有这样的规定,费嬷嬷一时哑口无言。
&esp;&esp;“此类污秽药物,曹妈妈竟然都敢通过下人的手传递入府,且还指使和柔落入大爷的饮食里,完全不计药物对大爷身体的损伤,她哪里还曾记得母亲生前的教诲嘱托?好在是和柔还有分寸,没有听信曹妈妈的指使,可她也应当把实情药物立时上报上交,但她不仅留在了手里,而且还利用秽药陷谤他人。”
&esp;&esp;春归紧盯费嬷嬷:“娇枝的确有错,但相比利用此类秽药陷谤,一旦成功,便会让对方遭受严惩,轻则皮肉之苦重则驱逐发卖,而娇枝的企图,无非就是让和柔身上起片疹子,养几日也就能够痊愈,根本造不成大的损伤……费嬷嬷却说娇枝才是祸首,理当严惩,这话恕我不能信服。”
&esp;&esp;她对娇枝并没有好感,利用这机会将之发卖出去就能彻底落个清静,说来对于春归而言,这场风波便相当于是娇枝、和柔蚌鹤相争,而她是渔翁得利,再好不过一石二鸟的机会。
&esp;&esp;但庭大奶奶是有良知的人,这回娇枝并没有犯下穷凶极恶的罪行,她就不能顺水推舟把人往火坑绝境里推,娇枝有错当罚,但并不是罪不可恕,春归哪能放任费嬷嬷把人交给彭夫人处治,那一位可是敢杀人害命的主,指不定这段时间对她憋着几肚子的怨恨,一股脑都发泄在娇枝身上,怕是娇枝就算不死都得被活剥层皮。
&esp;&esp;包庇就包庇,春归这
&esp;&esp;回是决心要和费嬷嬷好生理论了。
&esp;&esp;也幸亏费嬷嬷虽说对和柔有种天然的偏袒倾向,到底是把内训女范奉为神旨的板正人,春归这一据理力争,她便立时自省错责,没再坚持重惩娇枝,只是还不忍见和柔身受重责,询问道:“那么大奶奶打算如何处治和柔?”
&esp;&esp;“此事论来是婢女间的争执,也便当作下人间的斗殴争吵处办就是,又并未造成任何损伤,我以为小惩大戒也就是了,并无必要闹去二婶跟前,惹得阖府上下议论纷纷,且眼看新岁在即,若为这点子小事大动干戈,又是鞭笞杖责的又是发卖人口,也不是兴家安宅之道,按我说,便把娇枝和柔各罚一个月的俸禄便罢。”
&esp;&esp;费嬷嬷显然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大奶奶仁慈。”
&esp;&esp;春归看看画屏,见赵大爷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应当是并不反对她的意见,便懒懒的颔首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办罢,天晚了,又寒凉,嬷嬷被烦动起身在这里站了许久,虽说是在暖阁中不至于受风寒,想必也早就觉得疲累了,快些安置歇息才是。”
&esp;&esp;说着话她便先就出了暖阁,没搭理赵大爷还要不要亲自出面教育几句两个不省心的侍婢,只是大奶奶原本以为自己经过这番折腾劳心劳力一场,回到温暖的被窝卧于柔软的床榻必然便是倒头大睡,奈何睡意却无影无踪,怎么翻腾竟然都无法唤回,这让春归怨气横生宽容大度个鬼,就该把那两个始作俑者重重惩罚,至少得一连几个晚上不许睡觉,让她们也尝尝失眠的滋味。
&esp;&esp;忽然又听隔门“吱呀”轻响,春归先还以为是在外间当值的菊羞,转过身来却没睁眼,只嘟囔道:“阿菊也睡不着了?咱们两可真算难兄难弟,来来来,上床和我同病相怜一会儿。”
&esp;&esp;果然便感觉有人坐上了床,而后便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嗓门:“辉辉。”
&esp;&esp;春归几乎是“腾”地一下坐起,见鬼般瞪着帐子里黑乎乎的一团人影,张口就是一句:“大爷怎么过来了,难道不用挑灯夜读?”一听就是怨气讥声,满腹的火气未消。
&esp;&esp;兰庭不由扶额:“娘子这么大的怨气,为夫哪还顾得上挑灯夜读呀,再不来息火,斥园说不定都得被焚为灰烬了,那么为夫岂不成了无家可归?”
&esp;&esp;她要是就此和他生份了,把隔阂垒厚加固,他怕就永远要失去这么一位亲人,也可以说是无家可归了。
&esp;&esp;春归盯着他黑漆漆的背影,似乎看出了一点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莫名便有些可怜他,于是怒火怨气什么的就一扫而空了,春归暗叹一声,心说亏得我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赵大爷你可拣了个大便宜。
&esp;&esp;她挪挪身子,仍卷在被子里,却是移过去和兰庭并排而坐,只兰庭是把双脚垂下床沿,春归却是把双脚盘在被子里,她见他把脸侧过来,帐外透入的灯光可以使他的眉眼分明,但一时之间春归却看不懂兰庭此刻的眼神,好像失了一贯的平静和清澈,淌荡着她无法形容的情绪。
&esp;&esp;“光看着我干嘛?大爷还不快快救火?”春归端正了一下坐姿,表现得十分严肃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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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帐中夜话
&esp;&esp;兰庭不难看出其实已经不需要自己救火了,但有些痛下决心的话,他还要向春归言明。
&esp;&esp;只是开口仿佛还是艰难的,那封蔽得久了的心事,少了仍然没有决心言明的根由去做注解,兰庭不能确定春归是否能够理解,理解他那瞬间源自内心的忧惧,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太害怕那万一的可能,害怕原来他心存期许的事就这么夭折在还未真正开始时,人生于他而言,身边不会缺少血缘至亲,但依然注定是自己孑然孤独,并没幸运得到一个可以始终同行的人。
&esp;&esp;不是因为责任和道义,而是两颗心灵真正的契合,具有相同的信念。
&esp;&esp;兰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就产生了浓厚的期许,忘了原本以来的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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