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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esp;&esp;皇后见他无理责斥，心瞬时凉了大截。宫婢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知趣地留他二人独处。

&esp;&esp;荣灏两手负后，侧过身去，似乎不愿见她那副悲容。皇后耸肩偻背，像是雨打残的牡丹，歪坐那处。一下子，偌大的华地静得可怕。过了许久，突然起了几声凄凉苦笑。

&esp;&esp;皇后起身，一步一顿走到荣灏面前，泪不像泪，笑不像笑，凄婉低声道：“陛下，您还记得我们何时成的亲？到中秋便是十年了。当年淑娉欣喜万分，心想前生做了何等善事，才能与陛下共结连理。即便陛下不那么喜欢我，淑娉仍觉得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比我美满。陛下，您可还记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esp;&esp;说到此处，一声哽咽。荣灏眉间的怒色却未收敛，俊容仍冰冷无情。

&esp;&esp;“既然说得好听，婉儿落水你何不及时伸手相救？一次本王能假装信你，这次本王又该如何信你？”

&esp;&esp;“那是淑娉一时疏忽，之后又一时糊涂。陛下，臣妾掌管后院之事，容不得他人将燕王府弄得乌烟瘴气，如今入了荣宫，淑娉更不会做对不起陛下之事？陛下您是当局者迷，淑娉是旁观者清啊，陛下！”

&esp;&esp;情至深处，皇后倾泪，她慢慢取下发间九凤金钗，颤着双手奉上，随后垂首侧向一边。

&esp;&esp;“错了便是错了，淑娉做错过一件事，知道陛下不会再信我，我甘愿受责罚。但是麟儿此事与我无关，陛下责我，我不甘。”

&esp;&esp;这番真情实言颇令人动容。荣灏蹙眉，低头看向那只华丽繁复的金凤，当初不管如何，也是他替她戴上，而此刻见她亲手摘去，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然而斟酌再三，荣灏伸过手接下凤钗，且低声道：

&esp;&esp;“本王要你好好反省，身为后宫之主，言行是否得当端正，待人可有非分之心。想通之后，再来找本王。”

&esp;&esp;语毕，他离开了皇后寝宫，念在夫妻情分，算是留她几分颜面。可是皇后并非这样想，她觉得荣灏更是护着阿妩，而将她这结发妻扔在一旁。

&esp;&esp;世间悲苦之事莫过于此。皇后心有不甘，誓要剥去那只妖的人皮，好让众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知这妖有何通天本领，竟抓不到她一丝把柄。

&esp;&esp;阿妩收到了风声，说是皇后在查麟儿溺水之事，让她多上点心。想不到孟青偶尔也会帮她一把，而这次又算帮了她大忙。

&esp;&esp;其实阿妩不想动皇后，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作对，扰她心烦，若不是她作梗，麟儿岂会早早离去？想到此处唤来宫婢，说备上厚礼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esp;&esp;阿妩身着素衣，入了皇后寝宫。若是皇后不肯见，之后也不会起波澜，可她低估了那妖的厉害，只以为能降得住她。起先阿妩有礼有节，她捏不住分毫，之后阿妩语重心长地说了番话，倒也让她动容。

&esp;&esp;她说：“娘娘，并非阿妩要争宠。只是当初年纪小，不明事理，如今年华已过，没了麟儿后我又看穿了许多事，知道当年婉儿过世，娘娘定像我一样痛彻心肺，想来也是可怜人。阿妩自知从前对娘娘不敬，不知如何洗清罪孽，往后阿妩自会修身养性，与人为善，也好为婉儿、麟儿祈福。”

&esp;&esp;话落，皇后不语，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中软处，一下子失了恨的力气。

&esp;&esp;阿妩端起茶盏，跪地高举，道：“同是天涯沦落人，阿妩知道非娘娘所为，也请娘娘原谅阿妩过去作为，从今往后阿妩定会安安分分，为娘娘分忧。”

&esp;&esp;一杯解仇茶，接还是不接？皇后不甘心，可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并扶起阿妩，且轻唤了声：“妹妹。”

&esp;&esp;阿妩起身颔首，抿起一丝略苦的笑，极为美艳的唇不经意般地往上一勾，挑动了皇后心底的妒意。

&esp;&esp;阿妩携起皇后的手，低眸轻声道：“多谢娘娘宽宏大量，阿妩正好有件事想我是吃太多的

&esp;&esp;银光袭来，阿妩寸步不移，她怔怔地看着利刃埋入腹中，再看着它离身。鲜血如柱，眨眼的功夫染透了素衣。阿妩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力气像被抽走了，软软地倒了下来。

&esp;&esp;惊叫此起彼伏，宫侍混然无措。此刻，温厚的皇后像变了个人，张牙舞爪地挥起手中尖刀，一刀接一刀刺在妩妃身上。

&esp;&esp;“皇后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呀！”

&esp;&esp;胆大的侍官终于上前，一面拿东西挡刀，一面叫人过来。待人赶到，谁都不敢伤着皇后，只大呼：“娘娘，娘娘！息怒！”

&esp;&esp;皇后充耳不闻，双目早被妒恨浸得通红，露出一幅扒皮折骨的狠劲。

&esp;&esp;她实在受够了，不想再为贤妻之名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想过着活寡般的日子。她要将这毁了她妖妇剁碎嚼烂，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esp;&esp;怒火攻心迷了神志，皇后发出一阵刺耳恐怖的狂笑，手如利爪抠向阿妩的眼。

&esp;&esp;千钧一发，荣灏终于来了，跨入殿门的刹那，他神色僵硬，脸色白中泛青。见到此情此景，他顾不得下令，亲自上前将皇后拉开，夺了她手中血刃。

&esp;&esp;皇后一趄，摔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她埋首大哭，撕心裂肺地怪嚎。几年的隐忍崩得四分五裂，她手上的鲜红未尝不是心中血泪。

&esp;&esp;一出戏，缤纷落幕。戏中人皆已成伤。

&esp;&esp;宫侍们七手八脚地将皇后搀起，临走之前，她不甘地扭身，失魂落魄地望着荣灏，含糊低语：“为何你不明白？为何你看不出来……她是妖孽，是来害我们的……”

&esp;&esp;荣灏没能听到，他被地上血泊震摄了魂，傻傻地怔在那儿。阿妩背靠案脚，两腿屈着，她一手紧按伤处，血仍是不停溢出指缝。她的脸犹如一张纸糊的面具，霜似的白。

&esp;&esp;不想死……不能就这么死……

&esp;&esp;阿妩咬着一丝不甘，残喘，最后支撑不住，无力倒下。迷离之时，她看到了荣灏，他像是捧着她的脸，和她说话。阿妩什么都听不清，颤巍巍地伸出手。他忙将它裹到掌中，在她耳旁念了一

&esp;&esp;句话。

&esp;&esp;他说什么她没听见，阿妩只记得那日的红，像是要把整个宫都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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