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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esp;&esp;第一杖落下的时候，邓瑛的上半身几乎是不受控地向上一仰，摁他肩的人连忙用力将他按下。邓瑛试图在地上找一个抓握的东西，好在书案的案腿就在他手边，他挣扎着朝前挪了挪，掌刑的人以为他试图躲避，为了警示他，打得比第一板还重，几乎将他的身子摁死在了地上。

&esp;&esp;邓瑛喉咙里腾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气，他知道这是气血上涌，一旦成火攻心就险了。

&esp;&esp;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逼自己尽可能安静地趴着。

&esp;&esp;掌刑人见他姿态配合，这才收了一分力。

&esp;&esp;内侍们见他双手紧握，身子虽然没有再挪动，却一直在细颤，甚至有些痉挛，想着自从宁妃去蕉园以后，承乾宫上下全仰仗东厂，才没有在二十四局里遭白眼。这份恩情不小，邓瑛也不需要他们报答。此时见这般，心里都很难受。

&esp;&esp;伺候易琅的清蒙忍不住求道：“殿下，您开点恩吧……你看在婉姑姑的份上……饶过邓督主吧。”

&esp;&esp;易琅并没有唤停，只是低头看着邓瑛。

&esp;&esp;十杖之后，邓瑛身下的绸裤已经见了血，板子的声音也没有最初那般沉闷，听来有一些炸裂感。邓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衣袖，起初还能咬住，后来咬不住，每受一杖，牙关都要乱颤一阵。

&esp;&esp;“殿下……”

&esp;&esp;“说。”

&esp;&esp;他原本想求饶，可是想起这一顿杖刑是为了赎他昨夜在杨婉房中的罪孽，他又逼着自己趴好，然而掌刑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内心的“悔过”而对他稍加仁慈，肿胀之处被打破，鲜血顿时喂饱了衣料，顺着他的身子流到地上。

&esp;&esp;易琅看着他身下的血，想起的却不是他在史书传记里读到哪些贤君灭宦祸，惩戒阉人的描述。反而想起了周丛山，黄然……

&esp;&esp;这些人被大明律如此对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虽是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对抗天威，却又在受刑之时，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维护律法和君王的尊严。

&esp;&esp;“先停下。”

&esp;&esp;“是。”

&esp;&esp;杖责停下，邓瑛的身子却痉挛得厉害，他此时才终于有了几乎，伸手一把抓住书案的案腿。

&esp;&esp;“你知错吗？”

&esp;&esp;“知错……”

&esp;&esp;“剩下的就免了。”

&esp;&esp;邓瑛咳了几声，“谢殿下……宽恕。”

&esp;&esp;易琅抬起头，“带他出去。”

&esp;&esp;清蒙等人忙架起邓瑛的胳膊，邓瑛已经完全走不得路了，他们也不敢拖他，只得将邓瑛的手臂挂到肩膀上，慢慢地往外挪。

&esp;&esp;宫门上的人见邓瑛被带出来，便打开了侧门。

&esp;&esp;杨婉转过身，便听见清蒙的哭声，“婉姑姑……对不起，是奴婢害了厂督。”

&esp;&esp;这一腔悲意洞穿了杨婉的心肺。

&esp;&esp;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邓瑛，想要搀扶他，却又怕弄疼他。

&esp;&esp;“杨婉，别哭啊……”

&esp;&esp;杨婉这才发觉，自己虽然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禁制。

&esp;&esp;“对不起，邓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sp;&esp;此时她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一味地跟他道歉。

&esp;&esp;“杨婉，记着啊，我罪有因得，你不要与殿下争执……”

&esp;&esp;他说完，不得已闭目忍痛。

&esp;&esp;清蒙道：“婉姑姑，怎么办啊……这个时候会极门已经落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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