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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1页）

&esp;&esp;皇上说的明儿是没有定数的，忙起来许多事儿就抛到了脑后，十三日殿试，钦点三元，十五日放榜，大宴琼琳。

&esp;&esp;连着四天都没有动静，宫人每日照看着棋盘，等得心焦意燥，公主府那边，亦是候了一天的旨，等得望眼欲穿。

&esp;&esp;去岁木兰行围回来，太皇太后要行猎图，长公主勾好了边就没再动，开春才拿出来填色，一个人总是兴致缺缺，常常画两下就搁了笔，这两日李明微来了，两人商量着调色填图，兼指点着怡宁，从早到晚倒没个厌烦。

&esp;&esp;十五这日专停了一天候旨，没曾料等到入夜了也没半点动静。

&esp;&esp;不应该，长公主蹙着眉，一道折子的事儿，依皇帝的性格，早先太监呈上去时就该拟了，今日打发人送来就是，如何等到这时候？

&esp;&esp;她选的人殿试一日就查了出来，安徽宣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读书人，鳏居，膝下有一子，将将知道时她心里颇替她委屈得慌，暗地里打发人去试了试，发现此人一不为钱财所动，二不为美色所惑，为人处世温和端厚，算个正人君子，这才放下芥蒂，擎等着皇帝下旨赐婚，她乐乐呵呵的备份儿嫁妆送她出嫁，没想到左等右等等不来。

&esp;&esp;她细细想着吴宗保那日说过的话，想来想去却没什么结果。这人不出挑，按说人选上不会出错，皇帝不是个健忘的人，他不下旨，太皇太后那里也容不下，什么缘故能叫他压了下来？

&esp;&esp;她思来想去的不安生，倒压了李明微的手安慰她，“你甭慌，今日大宴，皇上许是忙忘了。明儿我进宫瞧太皇太后，顺道去看看。”

&esp;&esp;李明微少见的脸色挂不住，一脸惶惶的看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

&esp;&esp;她自来重修身养性，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容不怕的样子，今日却不知怎么，心口悬了整整一天，整个人不得安宁。

&esp;&esp;“甭慌。”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

&esp;&esp;未雨绸缪

&esp;&esp;日头暖融融的挂在天上，阳光稍稍有些刺目，他微微眯了下眼，不答反问：“长姊觉得奇怪？”

&esp;&esp;“你！”长公主一时给他噎住，深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转而轻轻叹道：“珩哥儿，咱们小时候就说过，处在我们这样的位置，更应当思人之所思，想人之所想，不以一己之私而害人。”

&esp;&esp;“你御极以后，也尝说过，此仁君之道，未敢稍有忘言，忧天下，思百姓，摒私心，体下情。天下大治，海晏河清，皆你律己为民之结果。皇上，你今日却管不住你的私心，要它戕害了一介弱质女流么？”

&esp;&esp;她是冒了触怒他的危险进劝，一剂猛药，不成功，便成仁。

&esp;&esp;果然皇帝看了她一眼，面色一点点沉下去，她挺直着脊背与他对视，却见他忽地一勾唇角，似笑非笑，“她果然是好，才与长姊处过几日，就叫你肯这样为她说话。”

&esp;&esp;他掸了掸衣袍，望向她，噙着三分戾气与讥嘲，“长姊放心，她若不愿意，我不迫她就是。”

&esp;&esp;长公主心里蓦地一沉，他这不是让步，分明是在置她“戕害”二字的气。他会错了意思，她的话非但没有让他动摇，反而更加坚定了志在必得的心思。他是皇帝，自然有得手段叫她心感情愿的点头答应，倘他愿意，李明微能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进宫。

&esp;&esp;“我非此意！”她不禁上前了一步，深蹙着眉看他，“你要只是你，收了她也便收了，可你是大晋的君王，是天下万民的主人，前朝后宫，自来难脱干系，你问问自己，偌大的后宫之中，可有一个位置能容得下她？”

&esp;&esp;“皇上！”她眸中有深深的痛惜之意，望着他愈加言辞切切，“你只看到敏妃一人待她和善，可曾想过其他人如何待她？她不进宫，是客，是先生，进了宫，就只是一个人微位卑的妃子。到时恐怕连敏妃都要碍于身份，不得与她亲睦。陛下，我省得她入得你的眼，可那样一个姑娘，你忍心她日日仰人脸色，卑躬屈膝么？”

&esp;&esp;那样一个姑娘，皇帝蓦然想起那一日她将衣袖从他手中抽走的决绝，那一股子孤高不逊的气度，竟一点不惹人厌烦，反倒叫人觉得，她天生就该是那个样子，遗世独绝，众生莫近。

&esp;&esp;他目中微微动容，却瞬息弥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会落入那般境地。”

&esp;&esp;“皇上要如何待她？”长公主反唇诘问，皇帝不语，她连连摇头，“自古宠妃多薄命，你宠她，她是众矢之的，护她一时，却护不得一世，你眼下宫中太平，不只是因皇后严苛，还因你一视同仁无有偏宠之故。你不宠他，罪臣孤女，你可能预见她在宫中处境？即便你要抬胡、李两家，亦绝无可能与八旗亲贵比肩，比照那些汉妃，在满蒙贵女的面前，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esp;&esp;“皇上，”她长长叹了口气，“你或有爱惜之心，可并非非她不可。我知道你是有肚量的人，你就大方一回，放她一个自在吧！”

&esp;&esp;皇帝半晌未言，许久方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定定，无半点动摇的意味，“长姊，我要定她了。”

&esp;&esp;他挪开眼，越过巍巍的宫墙望出去，直看到了天的尽头。

&esp;&esp;那声音也仿佛从那天际传来的，轻却张斥着力量，“朕不信护不住她。”

&esp;&esp;她一时无言，一瞬间他已传撵起驾，头也未回的吩咐：“东西在懋勤殿，领长公主过去。”

&esp;&esp;“皇上——”

&esp;&esp;陆满福一声起轿将将要唱出之际，忽然那边长公主又紧跟两步，一口气只得又憋了回去，但听她道：“皇上要纳她，还是先送她出宫，正正经经的从李家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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