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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第1页）

&esp;&esp;那个“你”字才刚说完，她倏尔回首，双臂一动未动，身子也似钉在了地上，只有一道劲风自脸颊而起，疾飞至曾川面门，直入两道枯眉之间那一点柔软无力的所在。

&esp;&esp;曾川双目圆睁，霎时间眼里写满不可思议！但眉心的剧痛那么真实，却是半分做不得假。

&esp;&esp;“你，你怎么知道，我……”他身子矮了下去，“你的手臂没有动过，手指也没有，你的……”

&esp;&esp;他摸向中招的疼痛位置，摸到的竟然是一枚绣花针的针尾，针身早已没入他的脑门。

&esp;&esp;“你是用……用……不可能，莫非你真的会杀人无形？不会的，我不信，天下间真有这样的功夫？”

&esp;&esp;曾川跌坐在地，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勉强提着，只为等她一句答案。

&esp;&esp;沈寰轻慢的笑了一声，缓步上前，“我是个刺客，杀人不留痕迹是我擅长的事。袖箭太大，不如绣花针小巧。双手太显眼，容易被人辖制。我用的是舌头，那里是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可是力道却惊人。于唇齿间杀人，岂不是真应了那句，杀人无形！”

&esp;&esp;曾川恍然，双目迷离一刻，终于慢慢沉寂下来。

&esp;&esp;他死了，她浑身一松，再也耐不住，一口血喷涌而出，咬着牙之际，不忘宽慰身后心疼到发颤的人，“不要紧，放心好了，死不了。”

&esp;&esp;擦擦染血的嘴角和下巴，她得意的笑笑，“这招够不够漂亮？灵动子上最精深的杀人手法，我终于练成了。只是可惜啊，我受了伤，十步开外也用不了这招，更加对付不了铺天盖地的箭阵。”

&esp;&esp;她说着回首，身后五十步开外站着一排弯弓瞄准他们的羽林军。这些人不是无声无息到来，而是在她和曾川对峙时就已整装列阵，所以她无力阻挡，更加无力逃开。

&esp;&esp;看着城墙上迎风站立的人，朱衣金冠，一改昔日寒酸，隐隐已有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她不禁纵声笑出来，“我沈寰何德何能，擒我一人，竟然引得天子亲至。”

&esp;&esp;皇帝俯视她，眸光冷冽，“你已是天字正文完

&esp;&esp;lt;尾声gt;

&esp;&esp;皇帝下了令，指挥使不敢抗旨，可心里打鼓。觑着身前九五至尊，想着登基前人家手握虎符，把九城内外兵权拢在手，紧接着就下令让他们这群亲卫满京城的搜寻岑氏和孩子，既要做得周密还要不能大张旗鼓，显见着是真有个儿子流落在外。这下好了，人家自己找上门来，他却摆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就为这么几个犯了莫须有罪名的钦犯，值当么？回头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位主君阴晴不定，万一心里不痛快，翻起旧帐还不得把过失都推到他头上，横竖是里外不落好，这差事难办呐。

&esp;&esp;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手底下多少有点犹豫。倒给了岑氏爬起来振奋的时间，眼见着她往城墙底下奔，边跑边撕心裂肺的喊，“皇上，妾身是让梅，您不认得了么？哥儿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养下的，妾身做到了，没误了您交办的事，您瞧瞧哥儿啊，和您生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您亲生的儿子，您头一个儿子啊。”

&esp;&esp;她越过重重兵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上开恩，救救孩子，他还不到百天呢，妾身求您了，求您了……”

&esp;&esp;她磕头，头碰在黄土地上，砰砰有声，那孩子也算是心有灵犀，被母亲声泪俱下的哭喊感染，自发的止了声息。万籁俱寂的夜空下，就剩下一个女人惨痛凄厉的求告，那种肝肠寸断的焦灼，让在场的人听着一阵恻然。

&esp;&esp;皇帝面色铁青，目光阴沉，深恨岑氏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孩子罢了，虽说是他目下唯一的儿子，可那是从前迫于无奈，眼下他身登大宝，往后广纳后宫，要多少儿子没有！何用发愁？倒是这个孩子的存在提醒了他，自己曾有一段委曲求全、受制于人的不堪岁月，实在是非常恼人。

&esp;&esp;岑氏大约也是这么想的，见皇帝死活不开口，她也急了，口不择言的呐喊，“皇上，您已坐上那个位子，再不用惧怕常太监抢了咱们孩子，孩子对您没有威胁，他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不会和您争，您开恩罢，放过我们母子，我带着哥儿远远的离开，再不出现在您跟前儿，求您高抬贵手啊……”

&esp;&esp;这可是乱了套了，岑氏状若癫狂，赤红了双眼，简直什么话都不忌讳的往外倒。皇帝恨得咬牙切齿，女人真是不牢靠，当了娘满心满肺的全是孩子，人说为母则强，她就是这么强法儿，公然拆他的台，把过去那点老底儿全兜出来！

&esp;&esp;不能再叫她说下去了，事关他的脸面，也关乎皇嗣秘辛，在场的个个心里有数，说得再多，恐怕连先帝为何一直无子，为何又突然暴毙都成了疑云，要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连他的正统位置也难免遭人诟病。毕竟才刚即位，诸事繁杂，他不能被一个女人和孩子乱了阵脚。

&esp;&esp;皇帝脑子转得快，这么一闹，人人都清楚他得了长子，若为几个罪名不实的家伙罔顾孩子性命，他凉薄阴狠的名头就传开了，将来再要人下死力效忠，人家心里也会掂量。位子没坐稳当，就树下刻薄寡恩的形象，实在得不偿失。

&esp;&esp;他扭头对指挥使低声吩咐，“把岑氏拦下，先放那两个人走。叫岑氏亲眼看着孩子无事。你亲自去，接过孩子，交到她手上。务必保证朕的皇子无虞。再派一队人马，跟着钦犯，找准时机一举拿下。”

&esp;&esp;指挥使躬身应是，才要下城楼，后头急急跑上来一个内臣，尖着嗓子禀道，“皇上，常全义畏罪自缢，临了放了一把火，把宅子点了，这会儿大火烧得内城红了半边的天，神枢营救了一刻钟，也还是没救下来。”

&esp;&esp;皇帝震怒，转身劈面一掌打在内臣脸上，把人打得趔趄了好几步，一众人见状，呼啦啦的匍匐在地，个个噤若寒蝉。

&esp;&esp;简直乱得不能再乱，就这么几苗人搅得乾坤混沌，扫脸，实在是太扫脸。可眼下干生气没用，一个权宦还没等他治罪就死得不明不白，动静闹得这么大，内阁那帮人，还有科道那群烂了舌头的腐儒要怎么应付，才是他今夜该好好思量的大事。

&esp;&esp;“回宫。”皇帝冷声喝令，也不顾身后岑氏婉转哭嚎，一甩袖子，率先步下了城楼。

&esp;&esp;指挥使忙跟随其后，与蒋钊谈妥，先放顾沈二人离开，待人走远再将孩子交还到岑氏怀里。

&esp;&esp;沈寰存着戒备，解开系紧她和顾承的绳索，扶着他先上马，自己则坐在他身后，旨在为他挡冷箭。策马奔至蒋钊身畔，她切切叮嘱，“万事小心，二哥，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esp;&esp;蒋钊右手握缰绳，左臂抱孩子，沉声应她，“放心，你一路照顾好他。”

&esp;&esp;马儿撒开四蹄狂奔而去。侍卫望着前方，悄声对上司担保，“卑职等即刻去追，天明前定将这二人捉拿归案。”

&esp;&esp;指挥使冷哼一声，“凭你？谁知道这俩人还有多少同伙，连常太监都给无声无息的弄没了。哎我说，你也不拿脑子好好想想，常全义死了，他和外头人勾结给先帝爷下药的案子就算销了，死无对证！再要不解气，就只剩下鞭尸这一个法儿，你是嫌皇上还不够心烦？且给万岁爷留点德行罢。”

&esp;&esp;说完挥挥手，示意他们小心跟着，至于跟得上跟不上，那就全凭造化了。

&esp;&esp;一气跑出去二十多里，沈寰见后头没人追来，方才略微放慢速度，关切的轻声问，“伤口颠的疼不疼？有没有再被磨破？”

&esp;&esp;顾承靠在她怀里，只笑说没事，可才说完，背上的一道伤就崩裂开，血淌下来，热热的，沾湿了她的衣襟。

&esp;&esp;眼泪忍不住，哗地溢出眼眶。她没心思去擦，一心怕他觉得疼，把他搂得更紧了，“很快就到，咱们到了地方，我给你重新包扎……”

&esp;&esp;她哽咽，他如何听不出来。记忆里她是个不爱哭的人，连父亲遇害也只是隐忍的落下有数的眼泪，为了他，却抽泣难言。热泪落在他肩头，灼烧得那一片肌肤发烫，比身陷囹圄还令他痛苦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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