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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神驰

&esp;&esp;俩人前后脚进了厨房，顾承才缓过些气色，一见她来，脸上登时又是一热。寻了把靠在犄角的小凳子，坐下之后，觉得脑子仍是发懵，许久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esp;&esp;沈寰倒是一派全然不吝的样子，点了火预备煮水，随意说着，“我下饺子给你吃，是素馅的。”

&esp;&esp;这是绝口不提方才那番对话，像是并没放在心上。

&esp;&esp;顾承茫茫然抬头，面前的人通身缟素，身段窈窕修长，往灶台边上昂首一站，动作行云流水，竟是颇有几分驾轻就熟的味道。

&esp;&esp;这场景说不上哪儿不对，却又透着些许吊诡，他边看边想，脑子里忽地灵光一现，原来是有点像小媳妇，在给自家相公预备午饭。

&esp;&esp;才想到那两个字，他就猛地一激灵，胳膊上瞬时起了一层寒栗，别说他不该在这时候乱想，就是对着眼前人——分明是遗世独立，不染尘埃的，他也不该用世俗眼光去玷污她，更不该无端肖想她。

&esp;&esp;顾承慌忙垂下目光，深悔自己不该心猿意马。

&esp;&esp;“这阵子顺当么？”沈寰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自责，“学堂里的小孩儿乖不乖？”

&esp;&esp;他“嗯”了声，长舒一口气，决定忘记那些不堪臆想，“放心，谈不上多乖，但我也不至于败给一群小孩子。”

&esp;&esp;她点了点头，却又不说话了，半晌咬着嘴唇，皱起了眉，“你，你知道饺子得煮到什么时候，才能出锅？”

&esp;&esp;他一怔，万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原来之前一套熟稔的动作都是装出来的，此刻蹙眉惆怅、咬唇思量的无计可施才是真的。

&esp;&esp;看清她的样子，洞悉了这点真相，简直一扫他心里的窘迫，跟着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教你包饺子的人，忘了告诉你这个？”

&esp;&esp;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皱眉看他，不甘心就这么让他奚落去，扬着下颌发问，“顾三少爷，你该不会也不知道罢？”

&esp;&esp;顾承半晌才渐渐收了笑，摇了摇头，温声指点她，“一开锅，就往里头再点清水，点三次，差不多就熟了。”

&esp;&esp;沈寰半信半疑，手底下却不自觉按着他说的方法做，一面觉得好奇，“你怎么知道的，之前也没见你煮过。”

&esp;&esp;“是没有，”他笑了笑，唇角带出些微小的自得，“可我是有心人，会看呐。家里又不大，以前年纪小，经常会溜到厨房来玩，看了几次自然就知道了。”

&esp;&esp;她又舀了一勺水倒进锅里，轻哼道，“是来玩么，我瞧多半是来偷嘴吃。”

&esp;&esp;他不正面作答，“反正我见过，记得从前家里有个厨娘，是并州人，擀的一手好面条。那时候我最喜欢看她做扯面，每次一看能看好久。”

&esp;&esp;她笑了出来，顺着他的话，想象年少时的他，君子该远庖厨的，那该和现在有些不一样罢，“以前你们家伺候的人，一定也不少。”

&esp;&esp;他点了点头，“父亲和哥哥都在的时候，家里做事的人是不少，后来他们不在了，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esp;&esp;听上去是个家道中落的故事，不问也罢，好歹他还是有家，可她呢，是败落的更彻底，阖家全散了架。

&esp;&esp;她无声颔首，热水意动

&esp;&esp;转眼到了新年，虽说家里刚办完白事，可该迎新春总还是要迎，何况顾宅如今只有两口人，一应事情倒也简单便宜。

&esp;&esp;年三十晚上，照例还该吃饺子。这回顾承没让沈寰动手，自己一个人和面擀面，最重要是和馅，有了上回的惨痛经验，他不敢再让她参与，索性一个人全兜揽下来。

&esp;&esp;沈寰闲极无聊，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他忙来忙去。自打暮色四合，外头炮仗声就没断过，噼里啪啦一阵高似一阵，俩人沉默半晌，偶尔说句话，简直得扯着嗓子喊才能让对方听见。

&esp;&esp;又是“砰”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紧接着窗外一团金光，映照的夜晚恍如白昼，那是有人在放烟花。这就是住在皇城根底下的好处，各色新鲜玩意儿总比外埠多，花样儿翻新的速度也比其他地儿更快。

&esp;&esp;她扭身去看，看了好一会儿。顾承踱到她身侧，弯下腰在她耳畔问，“想出去瞧瞧么？还是想单放点炮仗？”

&esp;&esp;沈寰仰着脸，黑漆漆的瞳仁里藏着戏谑，“你会？还是叫我放给你瞧？”

&esp;&esp;她居然这么说，他可真不干了，直起身子，声气渐高，“小看我！我是男的，放炮仗当然会了。打小练就，童子功！”

&esp;&esp;难得他还能不服气，驳回她的话，沈寰不恼，接着用心逗弄他，“不信，家里老妈妈带着放的罢？小厮负责点火，你负责听响儿，九成还是捂着耳朵的。”

&esp;&esp;脑子里想象那画面，越发乐不可支，“你呀，就该是那种，被一板一眼教化长大的人。”

&esp;&esp;斗嘴是斗不过了，顾承没辙，挨着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温声笑着，“一板一眼么？和你比应该算是。主要是前头哥哥们都不在了，父母的希望就落在我一人身上。要说十岁前，我也是过着公子哥儿的日子，招猫逗狗，无恶不作。”

&esp;&esp;“你？”她更不信了，望着他温和的眼睛，追问道，“我听听，怎么个无恶不作法？”

&esp;&esp;他倒是窒住了，仔细回想，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这些事儿他是一样都没干过。不过那会儿家里人是真疼他，老儿子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他，连严父在他面前都多了几分慈态。

&esp;&esp;那时节还真是无忧无虑，以至于很长时间里，他都觉得，他的人生会一直这么快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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