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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念书给他听，陪他一起看电影，看纪录片，换着花样做东西给他吃，在固定时间带着鲜花过来。

&esp;&esp;她会时不时讲一些她的事情给他听。

&esp;&esp;她讲她过去怎么跟谢震业在一起。

&esp;&esp;讲他们感情开始有裂痕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她发现丈夫做了一些错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亲弟弟任性妄为，那和她的价值观相悖，她感到失望。后来孩子失踪了，她认定那是谢家做了坏事遭的报应。找寻孩子无果后，她心如死灰地跟谢震业离婚，漂洋过海来了美国，一直定居至今。

&esp;&esp;她说她是牙医，一个喜欢吃甜食的牙医，英文名叫dulca。

&esp;&esp;她说她平静又悲哀地过了很多年，没再组建过家庭，有过几个男朋友，但都不了了之。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时常梦到自己那个消失的孩子。

&esp;&esp;比起初次见时失态又失控的样子，她变得温柔平和许多，很有耐心，不知疲倦地陪伴他，即使没有回应也能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上一天。

&esp;&esp;李均意知道，徐诗想用这些事慢慢让他适应她，习惯她，让他们之间产生联结，试图让他对生活有一些期待。

&esp;&esp;可她做得越多，李均意反而越焦躁。

&esp;&esp;那是他无法回应的感情，太浓，也太沉重。

&esp;&esp;他想让她别管自己了，回去好好生活，别再对他有什么期盼。

&esp;&esp;那应该是最消极的一段时光。很少思考，每天机械地醒来，心不在焉地听徐诗说话，开始不太关注周围的一切。

&esp;&esp;他失去了对身体的主控权。无法开口表达，不能独立进食，两只手也成了摆设，他甚至无法独立打开一瓶矿泉水。过去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难如登天。

&esp;&esp;在拒绝语言训练半年后，他开始吃不下东西。

&esp;&esp;一开始是生理性的吃不下。胃好像是最先发觉他的情绪开始不对的，莫名其妙地反胃，吃什么吐什么。

&esp;&esp;接着就变成心理上的抗拒，丝毫没有进食的欲望。

&esp;&esp;食之无味，何必浪费。

&esp;&esp;这次和以往不同。徐诗被他那种无所谓的状态被吓得六神无主，不愿意做语言训练可以慢慢来，但不吃东西是个再糟糕不过的讯号。她完全失了方寸，又开始不停地哭。

&esp;&esp;已经让徐诗哭了很多次，他觉得痛苦，愧疚。血缘，多么牵扯不清的东西，他无法真的对徐诗无动于衷。

&esp;&esp;那天徐诗带来的午餐是金枪鱼沙拉，照烧鸡排，虾仁西兰花。她一边哭一边求他吃一点，李均意怔怔看着餐盒里的西兰花，脑袋里突然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问他，你知不知道西兰花的花语是什么啊？

&esp;&esp;生命。他在心里答。

&esp;&esp;生命。

&esp;&esp;可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吗？

&esp;&esp;醒着和服刑没什么区别，躯壳尚在，必须意识清醒地接受这一切时，那种感觉很像是凌迟。

&esp;&esp;李均意觉得，自己是愿意死，很想死的。

&esp;&esp;那好像是长久以来就有的想法……想要长久地闭上眼睛，不再被任何事情打扰，和梦里那片雪归为一体，彻底消失。

&esp;&esp;在徐诗的哭声里冷静地想了一夜，决定了什么后，他发现自己还想见一个人。

&esp;&esp;想再看她一眼。

&esp;&esp;用并不灵活的手指在桌上划了几下后，徐诗愣了几秒，放下手里的保温盒，试探着问他：“要写字吗？你想跟我说话？”很难得，这是他

&esp;&esp;离开大学的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

&esp;&esp;做了很多场手术，在纽约接受各种各样的治疗。一般上午是语言治疗，发音训练、局部肌肉力量训练、药物治疗、电刺激疗法，什么疗法都试过。下午做手部的复健训练，左右手都需要练。

&esp;&esp;复健内容很枯燥，需要耐心和毅力。漫长的重复练习很折磨人，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去接受那个过程。内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折磨和动荡，言语是无法形容的。

&esp;&esp;能试着说一些短句后，他尝试着对徐诗说了一句连贯的话——dulca，你今天很漂亮。

&esp;&esp;那是失语后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第一次那样清晰连贯。被她抱住的时候，李均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不要，哭。

&esp;&esp;她在他肩上轻轻点头，说我没有哭，以后不哭了。她抱了他很久都不愿意放。感觉到肩头微湿，李均意断定她那天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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