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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老宋妈妈正满心里忖度着这一片的婆子媳妇,看谁都有疑处,心不在焉得拿脚走人了。
&esp;&esp;下晌午,朱绣刚觉得好些,就硬撑着起来了,她记得小院外头夹道的墙根处种了一丛铃兰,她要弄些铃兰枝叶。
&esp;&esp;朱绣用破布头包住手,一边飞快的揪铃兰叶子,一边不让笑眼儿靠近:“铃兰有毒,你离远些,别碰。”
&esp;&esp;铃兰全株都有毒,尤其是叶子。
&esp;&esp;朱绣摘着叶,心里可惜这儿地处北方,没有剧毒的夹竹桃。————十年报仇不晚的是君子,她从来不是,她要的就是立竿见影、以命偿命。
&esp;&esp;事了拂衣去
&esp;&esp;铃兰全株有毒,皆可入药,一般夏季采摘,除去泥土晒干即可,且铃兰本身散发的香气能够抑制环境中细菌的滋生,又十分耐寒好活,实在是种颇为实用的好材料。朱绣一边采摘一边在心里复习铃兰的功效作用,不出所料又得到了不少熟练度。不过采摘铃兰要特别注意,其保存鲜花的水都有毒。
&esp;&esp;叶子是铃兰毒性最大的部位,朱绣自然只要叶子。明日就要分派差事了,若不尽快解决了这事儿,一旦上了差想出二门就难了。
&esp;&esp;小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个,花珍珠又跑去外头钻营了,正好方便了朱绣行事。
&esp;&esp;来不及晒干铃兰叶子,朱绣就用木棍儿把叶子捣成糊状,加了水在茶炉子上熬出汁液来。幸而这土陶的茶壶不曾裂开,朱绣用破布头将壶嘴微微塞住,茶房大开,免得先把自己药倒了。边捣边熬,捣好的叶糊子就加到茶壶里去,小半个时辰不到,那一丛铃兰的叶子就都变成绿汁子了。
&esp;&esp;等到汤汁子变得浓稠,朱绣便将茶壶拎下来,仍旧用那块布头包住壶嘴儿,小心地把黑绿的汁液滤出来,通共得了一小盏。
&esp;&esp;笑眼儿坐在小院门槛上做绣活,不时抬头向四下里看看。
&esp;&esp;朱绣把熬药的土陶茶壶砸的稀碎,连同布头、叶渣子一起,在茅厕旁边的花丛里挖坑埋严实了。
&esp;&esp;做完这一切,已是近了晚食的时辰。常跑腿送饭的媳妇从大厨房把她们的晚饭提过来,朱绣便拉住那嫂子,笑道:“嫂子和我们一起吃吧,到这时辰珍珠没回来,想是又不在这里吃了。老宋妈妈上午还说因着明儿要派差事,以后我们就不归她管了,说要叫厨上给做些好吃的送送我们,也表一表情分。”
&esp;&esp;笑眼儿也笑道:“是这话,晌午吃的寻常,可见晚上这顿是好的了。”说着,掀开提盒,果然晚上的饭食要好得多,足有三菜一汤一饭,一碟子菘菜炒猪肉,一碟子荤油豆芽菜,竟然还有一条不小的鱼。
&esp;&esp;那媳妇看了这菜,确实不是她常能吃着的,不免有些馋,又见两个丫头殷殷切切地留她,也不再推辞,坐下与她们同吃。
&esp;&esp;边吃边说些闲话。
&esp;&esp;那媳妇夹了两筷子鱼,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扯那个,朱绣和笑眼儿说话软和好听,捧得那媳妇眉开眼笑,越发得了意。
&esp;&esp;朱绣便道:“我们明日分派差事,听说是谢妈妈管这事儿,好嫂子,您与那谢妈妈可相熟,若相熟,替我们讨个情分派到好地方如何?我们定记着嫂子的好。”
&esp;&esp;那媳妇便笑了,“说是谢妈妈掌这事儿,实则还不是看上头的脸色。实话说罢,我是没门路的,只能成日累死累活做些粗活,若有门路,早就谋到里头去了,还用受这些闲气!”
&esp;&esp;又耻笑谢婆子,“她如今越发没个体统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她和她那好儿媳吵嘴呢,两个人呛呛的厉害,她儿媳妇一口一个‘下贱’‘毒妇’的,这哪像个儿媳妇,倒是个祖宗。偏她那儿子实在不争气,畏畏缩缩的,只管自己灌得烂醉,老子娘的死活全然不在意。”
&esp;&esp;朱绣便笑:“她家怎的也不关我们事,只是谢妈妈严厉的很,我们且怕着呢。”
&esp;&esp;“你们怕什么!好不好明儿就进去侍候了,又不归她管着。她如今混口饭食罢了,不过白担个掌事的名头。”
&esp;&esp;朱绣便看出这媳妇实际与那谢婆子并不和睦。便着意引她说话泄愤。
&esp;&esp;那媳妇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朱绣心下便有数了。也是天有眼,那谢有嗫又喝的烂醉如泥,别人都厌他酒臭不愿理会他,他老娘和儿媳妇又吵翻了天,惯常不吵到上夜的来喝止是停不了的。
&esp;&esp;一时半刻用完了饭,那鱼还剩下一整面未动,那媳妇直道可惜,朱绣和笑眼儿便劝她拿了家去,喂猫也好。
&esp;&esp;送走送饭的媳妇,朱绣便端着小盏出了门,一路避着人走,她耳朵好使,远远就能听见说话脚步声,还未见面就躲开了。
&esp;&esp;如此这般,也用了一刻钟时候才寻到谢有嗫和他娘在荣府里的落脚处。
&esp;&esp;那谢老嗫满身酒气,瘫仰在木头榻上,事到眼前,朱绣反不害怕了,上前去推那谢有嗫,看他动静。
&esp;&esp;谢老嗫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个小美人,以为是自己做梦,半起身伸手来抓,嘴里不干不净地胡沁。
&esp;&esp;谢老嗫打小就一副畏缩性子,旁人都看不上,虽托着老娘的情面谋了差事,却不受重用,有油水的活计管事的从来不叫他,又脏又臭的反倒想着他,还给他取了个‘老嗫’的诨名。好容易娶个媳妇,媳妇又打又骂得,时常不能近身。时日一久,他便只常在后街无差事的小子丫头群里发些威风。那些人想进府里来又没门路,有些油嘴滑舌的还会奉承他,偶有一次他趁着酒胆儿揩油摸了两把,那人还不敢吱声。谢老嗫便得了趣,时常做些这勾当,也愈发觉得不够劲儿,但后街上都是家生女儿,他也不敢真过分了。到太太要把珠大爷房里的香溪发嫁出去的时候,他才把香溪的丫头香豆儿弄上手。
&esp;&esp;头次还罢了,谁知昨儿趁着酒劲儿,竟失手把人弄死了。谢老嗫心里害怕之余竟然兴奋的不得了,心里头只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眼睛熬得赤红也睡不下,只得又灌了些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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