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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1页）

&esp;&esp;书香门王者之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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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陆霜年死在34岁上，一场爆炸对于搞情报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出其不意的死法。

&esp;&esp;陆霜年这一辈子过得算得上顺遂，倒不是她出身有多么优渥，又或者过了什么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日子，但只是凭着在这么些年枪林弹雨阴谋诡计里头还能扶摇直上混出个“情报之王”的名头来，就已经很是难得。

&esp;&esp;可她终究是没活过三十五岁。

&esp;&esp;此刻陆霜年正飘飘忽忽地从半空中俯视着自己丧命的爆炸现场。浓烟滚滚，黑色轿车被爆炸的冲击整个掀翻，火苗时不时地从黑烟中露出端倪，舔舐着周围可燃的一切。陆霜年甚至看到自己从破碎车门中甩出来的一半身体，一只手臂上的衣服早已经化为灰烬，皮肤焦黑，手中的枪还在。

&esp;&esp;陆霜年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但很显然此刻她的肉身已经命丧黄泉。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面无表情地看着爆炸现场的一片混乱，——如果灵魂也有“面”的话。

&esp;&esp;想她死的人不少，如果给她时间陆霜年可以坐下来列一个一米长的单子写满那些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人的名字。而事实上她在汶鼎中央军部的办公室保险柜里也确实有这么一份名单。但陆霜年想不到那其中的哪一个会敢在她几乎掌控了汶鼎所有情报资源的时候用一个滑稽的汽车炸弹手法对她动手。但不管是谁，他们成功了。

&esp;&esp;陆霜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事故现场”，一大群军警已经将整条街道封锁，一个情报官正对着电话情绪失控地大声喊叫。

&esp;&esp;“……对，陆长官没了！你没听错，陆长官刚刚在爆炸中身亡了！”

&esp;&esp;还他妈要重复多少遍，情报之王已经成了一具焦尸？！陆霜年感觉到怒气升腾，在汶鼎和夏泽两国停战的节骨眼上，情报处的官员竟然在大街上高喊汶鼎的情报处长官死于爆炸？！

&esp;&esp;可她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哪怕这诡异的灵魂出窍的状况可以让她看到周围的一切。陆霜年痛恨这种无力。她有太多的事情未竟。

&esp;&esp;她还不想死。

&esp;&esp;飘在半空中的陆霜年在这个念头飘过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如果灵魂也有感觉的话。但她重新在半空中稳定了自己的身体。在确定这股子令她震动的吸力来自哪里又有什么作用之前，陆霜年不会允许自己顺从未知的力量。

&esp;&esp;于是已经死去的汶鼎帝国的“情报之王”以灵魂的形态继续晃荡在人间。陆霜年忽然有了充裕时间，她发现只要自己想，她可以飘得很快。她用了一天的时间“视察”了汶鼎和夏泽的边境停火线，娘亲是朵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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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热。

&esp;&esp;这是陆霜年恢复意识时唯一的感觉。

&esp;&esp;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开合之间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如同砂轮在声带上摩擦一般的剧烈痛楚在陆霜年试图说话的同时袭来。

&esp;&esp;“唔……”

&esp;&esp;挤出来的声音嘶哑低弱，陆霜年将眼睛睁开一些，将她抱在怀里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esp;&esp;“阿年，你醒了？要喝水么？手还疼不疼了？”一个听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声，一连串的问题带着分明的焦急。

&esp;&esp;陆霜年微微动了动，这怀抱对于此刻有些发热的她来说实在温暖过度了。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好让自己的声音更明显一些。“我没事了，娘。”

&esp;&esp;抱着她的女人似乎有些错愕，但还是松开了手，她起身去为火堆添柴禾。

&esp;&esp;手上的灼伤已经痛得麻木，嗓子眼里一阵一阵地泛出苦涩的味道来，陆霜年环视了四周，她离火堆很近，火光勉强照射出近旁的环境，似乎是一个山洞。除却正抱着自己的母亲，陆昔华正坐在一旁绞紧了手指出神，火堆边上倒着一个黑色的无声无息的人影。

&esp;&esp;陆霜年已经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esp;&esp;汶鼎夏泽两国边境，大屯村，陆霜年十四岁。

&esp;&esp;汶鼎和夏泽两国积怨已久，关系很是紧张，陆霜年在记忆中搜寻，然后很快了然。此时正是汶鼎公历2004年，祁峰之战爆发。祁峰正是两国边境的一座山，距离大屯村不过三十里。夏泽的部队从祁峰那头打了过来。机械化部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越过了天险之后长驱直入。随之而来的灾难，血腥，和屠杀。

&esp;&esp;嗓子里一阵刺痛，陆霜年忍不住咳嗽起来。

&esp;&esp;“妹妹，喝水。”又是一个温柔的声音，一个简陋的搪瓷水杯被递过来。

&esp;&esp;陆霜年眯起眼睛，她看着这只手的主人。陆昔华的脸在火光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神情，可陆霜年脸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亲爱的姐姐此刻脸上该是怎样一副温柔似水又关切焦急的神色。

&esp;&esp;只是不知又有几分是真的。

&esp;&esp;陆霜年就着陆昔华的手抿了几口，水里带着点异味，也许还有些沙子，不过到底让干涩疼痛的喉咙得到了舒缓。她试着开口说话。“现在什么时候了？”

&esp;&esp;陆昔华似乎因为她暗哑粗粝的声音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已经入夜了。”

&esp;&esp;陆霜年闭了闭眼睛。她的嗓子就是毁在这里，她记得很清楚。夏泽的部队并没有开进大屯村。那些坦克和装甲车停在村子外面，然后将它们装载的炮弹对着这个小村庄倾泻一空。半个天空都被爆炸和火焰染成红色，滚滚的浓烟向上升起，坦克履带倾轧的声音里夹杂着凄厉的惨叫。陆霜年家的三间半旧屋在第三发炮弹落下来的时候彻底坍塌，而她亲爱的姐姐还没能从屋子里跑出来。

&esp;&esp;已经逃出来的陆霜年反身冲进了火海。

&esp;&esp;陆昔华躲在一根横梁和地面撑起的夹角里，安然无恙。而陆霜年为了把她惊慌失措的姐姐从火里拉出来，付出了被灼伤一只手，以及永远粗哑的嗓子的代价。——在说服陆昔华同她走的过程中陆霜年吸进了不知多少烟气，而手足无力的陆昔华不小心绊倒了陆霜年的时候，她的手按在了燃烧的横梁上。

&esp;&esp;而她几乎在陆昔华的眼泪落下来的同时，就立刻原谅了她柔弱又善良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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