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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墙上挂着个安静的大钟，霍相贞看了一眼，随即答道：“是。”

&esp;&esp;顾承喜苍凉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回可真是大年初一开门红，红得我门都关不上了。”

&esp;&esp;霍相贞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吉祥话，自己心乱如麻，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如此直过了十多分钟，他忽然感觉顾承喜话里有话。仔仔细细的又想了想，他正色转向了顾承喜：“要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要说胡说八道。”

&esp;&esp;顾承喜哭丧着脸：“我半条命都没了，现在痛快痛快嘴还不行？祖宗，你也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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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年初一的下午，霍相贞坐在炕边，一条腿蜷起来蹬了炕沿，另一条腿长长的伸到了地面。不上不下的长久坐了，他心中十分懊恼，因为除夕夜里睡了顾承喜。

&esp;&esp;他从未想过和任何外人睡觉，尤其那外人还是顾承喜。直到现在，他看顾承喜也是不大入眼的，只不过偶尔想起对方那一桩胎里带来的毛病，会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怜悯归怜悯，总不该怜悯到床上去，可昨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会急成那样，似乎来个活人就行，男女老少都不挑剔了。

&esp;&esp;正是急得火星直迸之时，顾承喜光着屁股蹭上来了，而他明知道不对劲，可是身不由己，闻着人味就扑上去了。不但扑上去了，还弄出了一炕的血。伴着血都能干，霍相贞心想自己当时真是疯魔了。

&esp;&esp;家里先有个马从戎，后来又有了小弟，如今又添了个顾承喜。霍相贞对着木格子窗叹了口气——见一个睡一个，没名没分的凑了仨，自己成什么人了？

&esp;&esp;霍相贞越想越悔，感觉自己在这方面做得不好，睡了三个，有点多了。前两个倒是不可少，后一个则是太多余。其实等到这回和小弟远走高飞了，连马从戎都可以不再要。马从戎这一年神神叨叨的，总想和他论夫妻，但是，他想，他们哪能算夫妻呢？论的话，他违心；不论的话，马从戎又要连哭带嚎。霍相贞抵御不住他的鼻涕眼泪，他一悲切，霍相贞就无可奈何。

&esp;&esp;霍相贞兜兜转转的思索着，把能想的人都想到了，最后又回头向炕里看了一眼，炕里正趴着打瞌睡的顾承喜。霍相贞看过之后，转向前方一闭眼睛，有种身陷泥淖的痛苦，一百个热水澡也泡不干净了。

&esp;&esp;顾承喜睡了大半个白天，后来在暮色苍茫的时候醒过来了，自己一点一点的往炕边爬。霍相贞正在地上踱步，见状就停住了，因为见顾承喜龇牙咧嘴、爬得艰难，有种不堪入目的可怜。

&esp;&esp;慢慢的从炕边垂下一条腿，顾承喜趿拉着一双拖鞋直起了腰，两条腿并不拢，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出去撒了一泡尿之后，他瑟缩着往屋子里挪，结果迈门槛的时候腿抬高了，一下子牵扯到了痛处。扶着门框倒吸了一口冷气，顾承喜见霍相贞像根柱子似的立在屋子中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犯难，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便也有些生气：“平安，我都让你弄成这样儿了，你就不能伸手扶我一把吗？”

&esp;&esp;霍相贞并不是吝惜力气，而是不惯于伺候人，真没有眼色。非得等顾承喜开了口，他才恍然大悟的走上前去，把顾承喜搀回了炕上。眼看着顾承喜又趴回原位了，霍相贞站在黑沉沉的屋子里，忽然说道：“我走吧！”

&esp;&esp;顾承喜立刻抬头看了他：“走？”

&esp;&esp;紧接着他抬手向上一指霍相贞的鼻尖：“吃完就想跑啊？”

&esp;&esp;霍相贞一摇头：“我也该走了。”

&esp;&esp;顾承喜收回手再一指自己的鼻尖：“那我呢？”

&esp;&esp;霍相贞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此刻的神情是十分平静：“你自己养着吧！”

&esp;&esp;顾承喜听闻此言，当场就想骂街。不过转念一想，他临时管住了自己的嘴，决定还是以柔克刚。对着霍相贞招了招手，他陪笑唤道：“平安，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esp;&esp;霍相贞走到炕边坐下了，而顾承喜握住了他的手，仰着脸说道：“我不是不让你走，可是要走也不急在这几天。我受的那个伤，没法儿让人看；你留下来照顾照顾我，要不然大过年的，你让我一个人在炕上爬？”

&esp;&esp;霍相贞听闻此言，也有道理，所以勉强的点了点头。而顾承喜见他果然是被自己劝住了，便有了一点闲心，开口打趣道：“平安，按理来说，你也应该对我负一点儿责任。”

&esp;&esp;霍相贞这一天本来就是心乱如麻，听闻此言，越发烦躁，直接对他斥道：“别扯淡！”

&esp;&esp;顾承喜这一天养得安稳，睡得饱足，以至于入夜之后，他不但精神焕发，身体的痛楚也减轻了好些。见霍相贞仰面朝天的也没睡，他便挤挤蹭蹭的合身压上了对方：“唉！这回我可遭大罪喽！”

&esp;&esp;在霍相贞的脸上亲了一口，他又笑道：“从今往后，我算怕了你了。”

&esp;&esp;然后抬手捧了霍相贞的面孔，他低头凝视了对方的眼睛：“要不然，咱俩就这么过下去吧！”

&esp;&esp;如他所料，霍相贞在他手中一摇头。

&esp;&esp;顾承喜笑了，笑着笑着，他垂下头，贴着霍相贞的脸问道：“这回解没解恨？”

&esp;&esp;双手握了霍相贞的肩膀，他自得其乐的说话：“有这么一次也好，否则你总觉得我是欺负了你。这回我让你欺负回来了，有朝一日你再跟我算账，我也不那么理亏了。”

&esp;&esp;霍相贞终于出了声音：“我要解恨，也不会是这么个解法儿。”

&esp;&esp;顾承喜把下巴抵上了他的颈窝：“我知道，你没这些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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