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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盛长天拍了拍许莼低声道:“幼鳞,那好像是陆家人,我以前见过,那是陆家的族长。看那不善的样子,恐怕这书是他们族中的秘籍,流出来拍卖不是他们本意,大概是被人盗窃出来卖的。这书……算了吧,陆家在南洋,因为制船工艺好,极有人缘的,便是海盗们也都给他些面子,他们能使唤得动各路海盗的,不太好惹。你看拍卖的人少了,那是不敢惹他们家,索性卖个面子了。我们在外,小心他们黑吃黑。”
&esp;&esp;许莼一怔,看了眼那边那老者正肃容向自己这个方向下拜作揖,他略一犹豫,却低声道:“陆家既然流亡在外,这些制船的技法代代相传,秘而不宣,若是我拍下来拿回去了推广开来,将来能够造福我们海疆多少渔民啊,而且水师学堂……正要筹建……”
&esp;&esp;他想到九哥的海疆大业,迟疑着道:“既然能到了拍卖行,那就是他们自己管理不慎,这珍贵的也主要是手迹。我买了以后,原书奉还给他们,只求他们给我们誊印一份技术给我们,这样他们应该也不好意思吧?而且刚才岛主不是给我夸口,说在这里拍卖,不会泄露拍者的身份吗?我们先把书拿到手,才有主动权吧,也算表达我们的诚意。”
&esp;&esp;没什么时间思考,机会稍纵即逝,他伸手示意继续加价,直接加到了八十万两银子,这却是他手里能动用的银两了,他和盛长天道:“三哥先替我垫了,回去我便给你补上。”
&esp;&esp;盛长天道:“兄弟不外道,你真要,那边买,三哥这里有的是钱。”倒没有继续劝阻了。
&esp;&esp;只看到那下面陆家族长一行反复作揖,但他这里仍然毅然加价。陆家一行面上露出了怒色,陆老族长也厉声加到了一百万两银子,看来陆家果然有些家底,许莼算了算,仍然还是继续加到了一百二十万两。
&esp;&esp;场中已寂静一片,显然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巨贾,要说这场内百万白银拿得出来的海商不少,但花在一本书上,却没几个人。无论如何,花这许多银子,还要冒着得罪陆家人的危险,说不准以后都被陆家人给衔恨盯上,买这么一本书,实在是过了。
&esp;&esp;只看到下面陆家人面色铁青一片,族长忽然问了旁边仆役一句话,那仆役上来问拍卖师,拍卖师赔笑道:“老族长,天字号拍卖间,是验资才能进入的,既能出到一百二十万两,那就确实是有这么多白银。拍完后立刻交割,扣除一成的手续费,剩下白银绝对立刻交割给您,请问您还要加价吗?按规矩,再不加价,便可要拍定了。”
&esp;&esp;陆老族长面色铁青,站起来对着许莼阁楼这个方向高声道:“这位贵客,若是执意与我陆家作对,只怕你拍得下书,却带不回去!”
&esp;&esp;场中一片安静。
&esp;&esp;那仆役提醒道:“这位客人,不可威胁客人,拍卖行保护客人安全和隐私。”
&esp;&esp;陆老族长一言不发,站起来拂袖而去。
&esp;&esp;场中哗然,上面拍卖师笑着确认:“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还有人加价吗?一百二十万两一次,一百二十万两二次,一百二十万两三次!成交!”
&esp;&esp;许莼嘘了一口气,看向盛长天:“回去外公舅舅恐怕要责怪我……还有二哥那边,一下子出去这么多白银……”
&esp;&esp;盛长天笑道:“这有什么,长云早和我说了只管放手买,你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买便买了。再说这东西若是真有那么多秘法的话,我们船厂也能造出船来,那一百二十万两,很快便能赚回来了。”
&esp;&esp;只是这般就真的和南洋陆氏给得罪死了,罢了回去自有祖父和父亲想办法去,横竖幼鳞高兴就行,大不了全赔了不制船书收着就是了,一百二十万两,盛家也赔得起。
&esp;&esp;说完却见沙鸥岛主和季思农已进来了,沙鸥岛主苦笑道:“盛四少好大豪气。”
&esp;&esp;许莼眸光闪烁:“岛主如此豪阔,该不会要来告诉小可,说你惧怕陆家,保不住我这拍卖人的身份吧。还是说岛主要来劝说我放弃这本书?听说陆氏在南洋势力极大……交游广阔,但岛主为何又要让这本书在你这里拍卖?既能拍卖,人人都可拍,岛主不会要坏了自己的规矩吧?”
&esp;&esp;他看向季思农,又道:“之前季将军也说要去陆氏那里取船,该不会要把我的消息给陆氏卖好吧?还是说季将军也要劝我放弃这本书?”
&esp;&esp;季思农连连拱手苦笑:“四少这么说我是无地自容了,三少四少带我是救命之恩,我如何敢行此忘恩负义之事?今日确实出乎意料,陆氏于我确实交好,也确实厚颜想要请四少放弃此书,只是四少甘愿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可知心意之坚,但此书于陆氏意义重大,您也知道,陆秀夫宰相千秋忠义,这是他们陆氏一族的根本,如今被不肖子弟偷窃出来拍卖,四少若是拿了此物,便是与陆氏结了死仇了,四少年少极聪慧,又是有侠气的,不若放过这一次,陆氏必定厚还报之。”
&esp;&esp;许莼却道:“非也,我适才看那族长,拂袖而起,怒气盛于面上,定然已衔恨入骨,如今就算还回去,他也只是感激你与岛主,却仍然是恨我,既然都是招恨,不若坚持到底。只看季将军是否仍然坚持,此书我是绝不让的。”
&esp;&esp;季思农苦笑一声拱手道:“四少,我绝不会泄露此书在你手中,但你要知道,这爪哇岛太小了,能一次拿出百万银子买书的能有几家?陆氏在南洋人面之广,你恐怕不知,只要略微一家家求证过去,很快便能锁定你们盛家的。他们但凡买通海盗,自有海盗愿意替他们动手,能够在海外站稳脚跟的,表面再如何行善积德,私底下也绝不是善茬。”
&esp;&esp;许莼道:“到时我已回去了。等我将书翻刻后,此书原物奉还,保管不伤他陆氏先祖的笔迹,也一页不少他的,我一百二十万两,只买这造船的技术,难道这还不行?我是按规矩拍卖的,也绝不少他一文钱,若是季将军与他们相熟,能否从中转圜,晓以大义,也都是九州儿女,炎黄子孙,同在海外,能造福故国,也是他们的大义。”
&esp;&esp;他看向沙鸥岛主:“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岛主如今意欲何为?是要背信弃义,还是仍直道而行?”
&esp;&esp;沙鸥岛主看着他笑道:“佩服佩服,是我看走眼了,之前只觉得四少年少意气,天真烂漫,聪慧可喜,来日必成大器。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四少这是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这应变之强,口舌之便给,竟利若刀刃,挤兑得我和小季无话可说,何待来日成器,这豪气,这决断,这勇毅,如今已是真凤凰儿也。”
&esp;&esp;许莼嘻嘻一笑:“岛主若是不愿,亦可直说,那我也只好放弃了。这是君子可欺其方,岛主和季将军仁义守信,还给了我这天字号房的便利,并未验资,是我有些不君子了,但这制船技术,我志在必得,原书到时候原物奉还,只做借阅,岛主若能替我转告,我感激不尽。”
&esp;&esp;沙鸥岛主挥了挥手:“恳谈
&esp;&esp;许莼满脸惊诧,方子静看到许莼不复刚才那能言善辩的样子,露出了属于少年的茫然不知所措来,忍不住也笑了,点头道:“本不想说,但看在方子兴面子上,你总能相信我多一些了吧。”
&esp;&esp;许莼喃喃道:“你不是身有旧伤时常养病吗?”
&esp;&esp;方子静长长叹了一口气:“异姓藩王,前朝旧臣,哪一条都是最容易招忌讳的,因此方家藩守东南,实际上一直留着这一条海外的退路。”
&esp;&esp;许莼怔怔:“朝廷不是一直挺器重你们……”
&esp;&esp;方子静哭笑不得:“你说尚公主吗?先帝指婚尚公主,赐侯爵,本来就是打算着结以婚姻,血脉相融,生下后代继承藩属的打算,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猜忌,但已算是柔和手段。”
&esp;&esp;“但先帝崩了后,太后与摄政王猜忌日深,动辄加罪,派了无数大臣过来生事。当时情势危急,不得已,我便亲自出海,接手并经营这一条退路,盛家海商,应该也能理解。海商在朝廷也是一直严加提防的,哪家大海商没在海外置业留退路呢?”
&esp;&esp;许莼却是想到了九哥:“皇上……知道吗?”
&esp;&esp;方子静淡淡道:“皇上不知道,公主不知道,子兴也不知道,这门海上生意,一直只由嫡长子掌握并经营。”
&esp;&esp;许莼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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