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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快意,可人到底还是速速准备停当起身往帐里去。其实于她这病,药和针都不是根本。所谓心病还要心来医,话虽悬,理却简单得很,那就是要自己想开。想她从前还识得实务,那么大的生死变故都撑了过来,如今两人床上厮磨也不少时日,怎的一夜之间他就从救命恩人化成了无耻贼人?这么惊天动地地嫌弃他,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捏死她。
日头将尽未尽,帐中还未及掌灯,那昏昏的暗比夜的漆黑还让眼睛不痛快。
转过屏风,一股淡淡熟悉的味道。脚步轻,怕扰着梦中人。来到榻边,看那枕上苍白的脸好是安详,绒绒的睫毛遮掩,直愣愣死瞪了一天一夜的眼睛如今只是两条弯弯的线,老实、安静,细瓷软玉,只若平日睡在他怀中那恬恬的模样。
赛罕轻轻抬手撇开她额头的一丝发缕,大闹过后的黄昏静得人心安,耳中响起那柔柔软软的背书声。长长吁了口气,心中的闷略是疏散,得了,管她心在何处、开窍不开窍,先一针扎好再做旁的计较。
轻声走到榻尾坐下身来,伸手在被中寻到那双他天天摸、每一处细腻每一处纹理都清清楚楚的小脚。握在手中拨开裤脚,昏暗中把准那下针的穴位。抬头看,那鼻息轻而均匀,这便放下心来。他飞针快,别说是睡着,就是醒着,也不见得能觉察出。更况,不知是这失声的痛还是前一日已是耗得空乏,她这一睡像是药后迷昏,沉沉入梦。
银针一点,扑地刺入那细白的肌肤。不急动,确定那受力的人毫无知觉、一丝微颤都不曾有,这才两指轻轻捻转,手中的力道匀,屏着的气缓缓而出。一针一穴,不消半刻,已是布下九针。
手尚未离开,针下突然一动,赛罕一惊正要取针,那人已是腾地坐了起来。惨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与刚才的恬静安详判若两人,屈起膝,一把抓下了几根银针狠狠扔到地上。
赛罕挑挑眉,不惊也不恼,弯腰低头,在毡毯上仔细地寻。九针少了一根,抬头,钳住她的脚在踝骨处拔下。再直起身,少了布针时的小心翼翼,舒了口气,端端而坐,若无其事地对向那怒目圆睁之人,“想骂?骂吧。”
眼见她一甩手臂直指外帐,胸膛起伏、浑身发抖,银牙咬得咯咯响,眼神之中刀劈斧砍、直有那碎尸万段之力。此刻若是发得出声,口中定是一个声嘶力竭的“滚!”
“少给我逞脾气!”沉声一呵,赛罕也有些咬牙,这目无王法的小东西,此刻若非念在她病痛,定是要扣过来狠狠拍打一顿!“一诺为奴都是屁话!稍不顺意你就折腾,自己作践病了,还有理了?!”
看着眼前这张无耻到极点的面孔,雅予的头脑一刻就炸,羞耻与暴怒皆化作一身的戾气!此刻与这禽兽还有什么脸面斯文可讲!奋尽全力一脚踢了过去。
“哎!”赛罕一把握住,顺手一提,她便通地仰摔在枕上,“反了你了!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怎知道你主子是谁!”
下身倒吊着,裤管顺滑褪到了腿根儿,白白嫩嫩一条握在那男人手中。雅予羞得无地自容,想即刻收回来可哪里挣得脱,双手狠命地捶床,胸中憋了多少怒言恶语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嘶哑着,只有嗯嗯啊啊。
瞧那惨白了一日一夜的小脸此刻气得通红,熟透的果子一般,雪白的**挑在他肩头,腻滑的肌肤贴在掌心,这景致直招得人心痒。想就此俯身窝在怀里不妨亲亲、哄上一哄,转念又觉得来日方长,此时不立规矩岂非惯坏了她!遂两指合拢抽打在那脚心,面上恶,手下的力道却已是不自觉就揉进几分戏弄去。
一辱再辱,如此尴尬不堪的姿势,雅予哪里受得,这便更失了心智,两只手扑腾着从身后抽出重重的药枕奋力掷过去。谁知这力道实在太小,枕头飞不起来,将将离开床榻就歪到了地上。气恼之人什么也顾不得了,手里能抄到的都扔了过来,书、帕子、药荷包。赛罕左右挡着,心里真是又气又笑,王八犊子!当爷是你那个什么矫情郡马?床上逗乐子啊?!
赛罕正瞧着她走神儿,不防备她抄起高几上的铜烛台扔了过来,重重磕在他手腕上。真真是被小沙半鸡折腾烦了,赛罕一松手,将那腿撇开摔砸在榻上。
得了自由身,雅予顾不得疼立刻挣着要起,岂料刚半撑起来,迎面就碰上那大手,握了她的额头往后一拍,她便又重跌仰下来。
混账!混账!!今儿跟他拼了!
瞧那人恨得小疯子一般扑了过来,赛罕终是冲了火气,一手卡住她的脖颈动弹不得,一手从靴筒中抽出靴刀摔到她怀里,咬牙在她唇边道,“有本事干脆作死来个清静。到时候我在两军阵前给你立个金碑:‘大周郡主,自践而死!’,千秋万代,让中原人好好磕头祭奠你这位巾帼英雄!”
说罢,赛罕推开她转身大步而去,留下那扑起来拼命之人直恨得气血倒流,哭不出、叫不应,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
篝火上烘着两只小羊腿,木撑子架得不高不低,火势正好将之包围。底下烘,上头燎,锁住内里多汁,焗出的油渗在外皮上滋滋作响。不一刻便燎烤成红褐色,却是酥而不焦,油滴聚落不时地爆燃着火星,鲜美的肉香、烤木香远远四溢。
老五那钦坐在一旁耐心地翻转,不时地涂抹着作料。这是他最拿手、也是自家老幺最爱吃的一道菜。棕色的脸膛在火光中映得发亮,双眉展,面色平静,一双眼睛只见手中之物,满腔心事都遮掩在火光之下这悠闲烹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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