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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眼看着场面大乱，长卷发真以为土包子忘词。暴躁又崩溃地提醒：“白月光，照生死两茫茫！！林小雨你丫的再不唱，老娘待会儿就撕你的嘴，让你永远唱不了听到没有！”

&esp;&esp;这话传进沈音之的耳朵里，不知怎的变为红姨撕扯头发道：要是连歌都唱不好，老娘迟早撕烂你的嘴，便宜卖给黄包车夫过夜去，看你有什么力气再瞪我！

&esp;&esp;她垂下眼，开口唱。

&esp;&esp;傻子傻在方方面面，独独聪明在歌唱。

&esp;&esp;沈音之有着过耳不忘的功夫，模仿唱腔惟妙惟肖。嗓音空灵纯粹，干净如泉水泠泠作响，因此才有了上海滩小画眉的盛名。

&esp;&esp;后来多少人闻声而来，又有多少人一掷千金。去年还有著名唱片公司找上门来，在沈公馆外候了三天三夜，只为了见识传闻中的声音。

&esp;&esp;不过沈音之再没唱过，因为沈先生不准。

&esp;&esp;那时候她是养在漂亮笼子里的雀儿，是被荆棘包围的花。有主子的人，跟有主子的猫猫狗狗没有多少区别。纵然她胆大包天得寸进尺，但终究翻不出沈先生的五指山。

&esp;&esp;她觉得被绑住了，不痛快。

&esp;&esp;所以几次三番钻狗洞、爬后院的树，闹得满府鸡飞狗跳。回回被逮住，回回不死心。

&esp;&esp;反反复复大半年，终究被她摆脱掉层层束缚，稀里糊涂地、在这儿高高兴兴地开口唱歌。

&esp;&esp;空荡的舞台上有光，有影。

&esp;&esp;长长卷卷的睫毛落下阴影，少女仿佛肤白发黑，仿佛天生的明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esp;&esp;“日！”

&esp;&esp;身后传来咔嚓咔嚓不断的动静，沈琛听到年轻气盛的男学生激动不已：“这他妈比章慧慧好看八百倍，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发照片到新生群了，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esp;&esp;同伴则是不耐烦：“操你丫的闭嘴吧，别打扰我看仙女下凡唱歌行不行？”

&esp;&esp;沈琛垂眸，再抬起。

&esp;&esp;定定望着那舞台上单薄的少女，有些细碎的画面从眼前飞快掠过——

&esp;&esp;半阴半明的天，破旧坍塌的房。

&esp;&esp;无数贫瘠的难民，角落里蜷缩着小女孩儿。

&esp;&esp;脏兮兮的小脸，干裂凝血的唇。

&esp;&esp;她那不知愁的笑，还有戛然而止的呼吸——

&esp;&esp;咚。

&esp;&esp;仿佛触碰到禁忌，胸腔内的心脏猛然落下。

&esp;&esp;剧烈又熟悉的生理性绞痛来势汹汹，几乎是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仿佛一只粗糙的手捏碎了它，尖锐长爪又生生刺穿了它。

&esp;&esp;鲜血淋漓的疼，足以让人绝望地满地打滚。

&esp;&esp;他闭了闭眼，照旧摆着淡然温雅的神色。

&esp;&esp;仅仅用了些力气捏紧指尖，又缓缓地松开。

&esp;&esp;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唯独身旁男秘书了解沈先生这来去突兀、不讲道理的心脏绞痛现象。不禁伸手进西装口袋，揣着随身携带的止疼药，细心询问：“您还好么？”

&esp;&esp;“没事。”

&esp;&esp;一首歌只有三分半钟，无声拉开成千上万个日子。依稀能够窥探见漫长的、黑暗的沉寂，像藤蔓在身体里疯狂地生长，缠绕住器官血脉。

&esp;&esp;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esp;&esp;沈琛缓缓摩挲着手指，指尖轻微颤动。

&esp;&esp;尽力压着骨子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暴戾与欢喜。静静望着那连蹦带跳下台去的背影，他起身离开，淡淡说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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