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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第2页）

&esp;&esp;他带着家人离开时，谢回来送他，告诉他如果愿意，来年春可以前来京都参加考试，做得好照样能加官进爵。

&esp;&esp;燕衔玉摇摇头，没说什么。

&esp;&esp;他走出京都前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黯然。

&esp;&esp;上一世，唐枕偏安一隅逍遥快活，这一世，唐枕问鼎中原天下共主。而他带着记忆重来一次，也没能将日子过好。

&esp;&esp;所以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esp;&esp;落雪不知不觉飘了他满头，燕衔玉往头上一抹，指尖被冻得僵硬冰凉，可落雪再冷，也敌不过掌心的温度，很快，那些雪花就在手心消融，而他的心境，也似乎随之释然。

&esp;&esp;罢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这一次，他可以活个明白，活到白头。

&esp;&esp;雪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白盐一样铺满了京都。

&esp;&esp;院子里，梅花枝头颤巍巍托起了一蓬蓬雪，一朵新花正撑开沉甸甸的积雪、急欲绽放开来。

&esp;&esp;暖室内，一幅万木逢春图已完成大半，只待添上最后一笔。

&esp;&esp;唐枕单手拖着下巴看着画画的婉婉，目光微微迷离。

&esp;&esp;婉婉画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说，我娘她会不会去和离？”

&esp;&esp;锦州城破之后，燕衔玉并未如他们预料的那样拿沈氏或者沈从的性命作为要挟，沈氏和沈从很快就被接了回来。婉婉的父亲顾中朗之前为了攀附大族许下不少承诺，满以为分外欣赏他的好女婿会为他扫尾，没想到唐枕不但不给他扫尾，还直接挖塌了士族的根基，因此私底下遭了不少报复，人虽没死没残，但精神头憔悴了不少，如今整日在家里闭门不出，再也没了折腾的力气。

&esp;&esp;沈氏如今回来，也不与他住在一处，只是名义上，他们仍是夫妻。

&esp;&esp;从前，莫说是士族女子，就是普通平民女子，也鲜少有敢去和离的，因为那样与被休弃无异。可是现在不同了。

&esp;&esp;婉婉打心眼里希望娘亲能与父亲和离，光明正大地独自生活，而不是像从前一样逃到另一个地方。

&esp;&esp;唐枕对此倒是无所谓，“岳母都一大把年纪了，她能想清楚的。你我身为晚辈，就不用过多操心了。”

&esp;&esp;婉婉点点头。

&esp;&esp;窗外风雪呼号，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esp;&esp;她侧头看向唐枕，发现他虽然朝着她方向，目光却有些涣散，眉心轻轻拧起，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esp;&esp;“怎么了？”

&esp;&esp;婉婉放下笔，走到他身边。

&esp;&esp;唐枕一下回神，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摇了摇，“我刚刚在想，我现在还活着，年轻力壮，还能压得住下头那些人，等我老了，死了，该怎么办呢？”

&esp;&esp;刚刚用暴力摧毁了士族的根基，现在看上去是一片太平，可是再等一百年，甚至不到一百年，又会形成新的贵族阶层，它不会像士族那样嚣张跋扈，却会更隐晦，更难铲除。

&esp;&esp;这是人性，根本无法可改，总会有人想要走捷径，总会有人想要占据更高更好的位置，为此垄断资源，欺压良善，奴役贫弱……然后又是一轮历史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