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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5（第2页）

&esp;&esp;城头铁鼓声犹震，

&esp;&esp;匣里金刀血未干。

&esp;&esp;此战打空了礼朝百年底蕴，民间十室九空，狄戎也并不好受，元气大伤。双方逐渐转为拉锯战，因狄戎是客场作战，礼朝渐渐占据上分。战线从福州退回柳州，并不断后撤。

&esp;&esp;如今距田婉出征以来，岁过半载，仅剩柳州东北二郡太延，东显二郡仍被狄戎占据。

&esp;&esp;说来有桩怪事，狄戎出生蛮夷，未被教化，常有生啖人肉之野蛮举动，他们以人头做爵，人皮做鼓。所过之处，屠城杀俘不枚胜举，唯有一处使例外东显郡，小康县。

&esp;&esp;听说是狼王亲自下令，不得损坏小康县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违者杀无赦。

&esp;&esp;小康县竟成乱世中唯一净土。

&esp;&esp;栓子你快回去瞧瞧，醒了醒了！张秀才趿着半拉布鞋从柴房窜出，神色活似白日里见鬼。

&esp;&esp;被唤作栓子的幼童瞧着只有八九岁大小，身上瘦得可怜，拢共没有二两肉。脑袋却奇大无比，让人总是忧心，芦苇杆一样的脖颈会不会断了去。

&esp;&esp;拴子手上兜着一捧青橘，空不出手去搀扶张秀才，见他神色，诧异道：叔，谁醒了？

&esp;&esp;张秀才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四面漏风的柴房，结巴道：他他醒了！

&esp;&esp;栓子惊愕的张大嘴，居然醒了！半年前他去河滩逮小鱼小虾，水面起伏间骤然露出颗人头，他误以为水鬼是作孽吓了个半死。连跪带爬回到家中，鞋都跑丢了一只，招呼上四五大人才拿着家伙什防身，又重新来到河滩。

&esp;&esp;有胆大的用竹竿捅了捅，水鬼痛哼一声，居然还有气。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水鬼，是人。

&esp;&esp;观其眉眼很可能是前线冲杀的将士，不慎跌落河中，被乱流冲到此片河滩。

&esp;&esp;众人略一合计，决定瞒着狄戎巡视将此人救下。此人浑身上下惨不忍睹，没有一块好皮肉。脑后撞伤尤其严重，小康县条件有限，能做的只有替他包扎伤口，煎些草药与他服下，剩下的全看天意。

&esp;&esp;半年已过，没人料到他居然能醒！

&esp;&esp;栓子喜上心头，青橘骨碌碌滚一地，撒丫子往柴房冲。

&esp;&esp;嗨呀！张秀才扳着他大头将人硬生生停住，别去别去，这人有鬼！

&esp;&esp;栓子一个趔趄差点滑倒，什么鬼？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啊？

&esp;&esp;张秀才吞了口唾沫，他醒来说一通胡话，要南海的珠子净身，雨前龙井漱口，朝凤阁的姑娘奏曲，不然就要杀了我们吃酒。

&esp;&esp;叔，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栓子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生在小康长在小康，何曾听过这些神仙玩意。

&esp;&esp;张秀才拧着他头把人提拎更远，眼神警惕的盯着柴房，莫怕，我去请了仇天师，天师法力精湛，保准打得小鬼魂飞魄散！

&esp;&esp;匪事（二）

&esp;&esp;忽听柴房内传来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张秀才背脊一阵发凉，嘴里天尊菩萨乱喊一通。手上力道一松，栓子像条光滑泥鳅，呲溜不见影儿。

&esp;&esp;祖宗耶！张秀才苦叫一声，追着栓子跑向柴房。

&esp;&esp;又一声巨响，门板和道人影一齐崩飞了出来，张秀才擦了把虚汗，定睛一看。地上人罩了件橙黄发衣，正是他请来的仇天师。

&esp;&esp;张秀才将人扶起，急问道：大师，大师，那孽障如何了？

&esp;&esp;咳，咳，咳，仇天师拧着张秀才衣袖，鼻孔里喷出一排浊气，眼珠子瞪得快脱眶：张敞，老子没哪儿得罪过你吧？从你祖上往三代数都是胆小的孬种，老子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就在为你家驱邪去鬼，多少年的交情，你就这样坑老子？

&esp;&esp;张秀才总算听出个好歹，意思是里头那不是鬼？

&esp;&esp;提起这个仇天师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拍了拍屁股上灰土，取下头上木屑，对着张秀才大啐一口：去你老母的大头鬼！

&esp;&esp;还没等他理清思路，柴房内栓子又叫魂样扯着嗓子喊：叔，叔！你快去叫王先生来，伤口又开裂了。

&esp;&esp;嗳，张秀才应声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他数着脉络，已差不理了个八九不离十。柴房内的那位既不是鬼魅，也不是邪祟，单纯因自家胆子小，听他说了几句胡话误以为鬼上身，跑去请了仇天师驱鬼。

&esp;&esp;仇天师不知用了大蒜水，还是王八血，总归将那位成功惹上火，遂大打出手，导致伤口裂开。

&esp;&esp;作孽啊，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又被当成邪祟驱赶，张秀才嘴里泛苦，被愧疚驱使着越跑越快。

&esp;&esp;转过一片矮屋，出现一座草堂，张秀才鞋后跟在地上摩擦，气沉丹田喊道：王矩！出人命了！

&esp;&esp;须臾草堂里转出一人，身上罩着褐色袍子，他身量欣长，背上却总像压着重物，直不起来。五官分开看都方正，合在一张脸上却猥琐气十足，正是张秀才口中的王矩。

&esp;&esp;他有条不紊的背上医篓子，合上草堂栅门，哪儿又出人命了？

&esp;&esp;张秀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拽起他手，玩儿命似的往柴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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