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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记忆因为林宴的突然出现而一发不可收拾，宋星遥再无法自控，眼前所见耳畔所闻渐渐迷幻，只剩扭曲的影子，似宫变那日张牙舞爪的夜晚。

&esp;&esp;回忆将她带回过去，亦或应该称之为，发生过的未来。

&esp;&esp;他们从没在洛阳相遇，林宴也不曾到过宋家老宅，他们初逢于长安，她十五岁那年的春日。

&esp;&esp;若不曾因头疾留在洛阳，五个月前她就该跟随父母去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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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最先想起的，是他们的初相逢。

&esp;&esp;他们初见于长安三月春盛，圣人携宠妃住进池畔的皇家别苑行宴，大半长安的丽人也都踏出家门到此赏春郊游，一时之间倩影缤纷，更胜春色。

&esp;&esp;宋家的马车却在连日的冒雨赶路后不堪重负，行到曲江池畔时车轱辘脱轴而出，整辆马车倾翻，竟冲撞到后来的马车，所幸车速不快，后面的马车避让也及时，并未造成太大损伤，只是虚惊一场。

&esp;&esp;宋星遥扶着母亲下来时，正好瞧见父亲亲自向后面的马车主人致歉。都道天子脚下遍地是贵人，父亲谨慎，生恐初来乍来得罪哪位贵人，不过宋星遥远远瞧着，身后这辆马车平平，并不打眼，除了车夫外，旁边也只有一个侍从骑马跟着，不像是什么名门望族。

&esp;&esp;那头父亲隔着马车与对方道明原委，不多时车内便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esp;&esp;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宋星遥只瞧见那手缓缓掀开马车布帘，车内钻出个男人来，她的眼随之越睁越大——不论过去多少年，她都记得这个相逢。

&esp;&esp;曲江池水鳞鳞，晨雾未散，仿佛谪仙驾临时缭绕的薄烟羽纱。那人内着素白道袍，外罩浅青鹤氅，头束逍遥巾，长巾与半披的发齐坠在背，一双丹凤眼清澈如水，就像老宅供奉的画像中将要羽化飞升的仙人，俊美无双。

&esp;&esp;这一眼，就惊了宋星遥的心。

&esp;&esp;他并没怪罪宋家人，见他们马车已然坏损不能再用，反将自己的马车借于他们。宋星遥扶着母亲上前，只听自家父亲不住道谢，他不过淡淡颌首，侧身翻上侍从的马，只回了句：“道祖慈悲。”

&esp;&esp;那声音清润悦耳，有几分修行之人宠辱不惊的滋味。

&esp;&esp;见他将离，宋星遥没忍住，站在马下急急问道：“你叫什么？”

&esp;&esp;他这才望向她——十五岁的宋星遥，杏眼圆脸，甜美一如早春黄杏，和他妹妹一样，是个极标致的姑娘。

&esp;&esp;“贫道清霄。”他简单一答后便策马离去。

&esp;&esp;后来，宋星遥才打听出来，清霄是他替圣人在终南山玄清宫出家修行时的道号，他俗家姓名林宴。

&esp;&esp;那一天，是林宴修行期满，归京还俗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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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便因着曲江池畔那一眼，宋星遥从此念念不忘，开始追逐林宴，像他甩不掉的小影子。

&esp;&esp;那时的她怎么想的呢？大概是初生牛犊未遇风浪未识阴秽，没什么能够阻拦她的脚步，就只是追逐着他，心里眼里全都是他，无所畏惧。

&esp;&esp;满长安的人都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有取笑嘲讽她的，也有觉得她勇气可嘉的，各种各样，却独独没有觉得她能成功的。宋星遥也从未对嫁给林宴抱存期待，毕竟她只是整个长安城那么多迷恋林宴的小娘子中的一个，毕竟宋家和林家的门堂安顿，便请林宴等人在绣阁外的小花厅暂歇。

&esp;&esp;花厅的槅窗正对着绣阁院子，几丛芭蕉半掩月门，被雨水浇得青翠透亮。

&esp;&esp;林宴沉默地站在窗前远望。方遇清和俞深两人已经习惯他的寡言少语，自顾自饮茶闲谈，并不打扰他。过了许久，宋梦驰这才抹着脑上的汗赶来，进门就拱手连连告罪。

&esp;&esp;“哥几个不必如此见外。”俞深不以为意地摆手道，转而问他，“令妹现下可好？”

&esp;&esp;“大夫给她瞧过，只说可能是旧疾导致的风邪侵脑，现下喂过丸药，施了针，已经睡下。”语毕他叹口气，眉间未解，“信上说她旧疾已经好齐全，我这才赶来接她去长安，现下又突然发作。此去长安路上车马奔波，也不知她经不经得住。”

&esp;&esp;林宴回身走来，边踱边问：“她这旧疾就是你说的，五个月前受得的伤？”

&esp;&esp;“正是。”宋梦驰道。

&esp;&esp;林宴点点头，眼帘微落，遮去眸中一抹异色。

&esp;&esp;若他不曾看错，宋府门外她无声的唇形，喊出的应该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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