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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忽而，杨氏就开始嚎了：“季明德，你若再不出来，娘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esp;&esp;接着便有人说：“散了吧，何必看一个疯婆子撒泼，都散了吧！”

&esp;&esp;两家院子不过隔堵墙，杨氏一听人称自己是疯婆子，索性放声开始嚎，哭声盖过锁啦，直冲云宵。

&esp;&esp;宝如摘掉脸上的盖头，细细打量这间屋子。

&esp;&esp;床是张油漆才干的新床，墙纸也是新糊过的，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幅油彩印成的画儿，上面两个圆丢丢的大胖小子，相对而坐。

&esp;&esp;当然，都是男孩。

&esp;&esp;再是一张妆台，上面空无一物，连面铜镜都没有。

&esp;&esp;那本该是摆嫁妆的地方，娘家陪嫁来的妆奁，饰着红绸的铜镜等物，就应该摆在上面。但她没有，她嫁的太仓惶，哥哥赵宝松沉病在身，前后不过一天的时间，嫂嫂黄氏没有精力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esp;&esp;床上铺着红绸被子，宝如伸手进去摸了一把，下面床单是棉布的，也是正红色，她掀一把被子，下面咕噜噜滚出来一堆的瓜子、花生和红枣来。

&esp;&esp;宝如摸了颗花生出来，两手一掰，丢进嘴里，正嚼着，哭了满脸泪痕的杨氏进来了。

&esp;&esp;杨氏是个三十七八岁的乡里妇人，脸很黑，手也很粗，因为儿子大婚，也穿了件紫色的绸面褙子，太过鲜亮的颜色，衬着她的脸越发的黑。

&esp;&esp;她见宝如已摘了盖头，露出一张叫粉浆的生白，像从面箱子里倒提出来的脸，血红的唇，瞧着怪渗人的，哟的一声道：“我的好孩子，这盖头，必得要等着明德来了才能摘，你怎能自己把它摘下来？快快戴上去！”

&esp;&esp;盖头一遮，满眼红彤彤的亮光。宝如手里还捏着花生壳，也不说话，静静的默着。

&esp;&esp;杨氏坐到她身边，拍着大腿叹气：“娘能争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隔壁是大房，那胡兰茵年龄又比你大，虽皆是妻子，一身不能分作二用，谁叫叫人家胡兰茵是知府家的姑娘了？

&esp;&esp;不过放心，等那边吃完合卺酒，他就会回来，住在这边的。”

&esp;&esp;宝如还未见过季明德的面，对于那个人仅有的印象，是听说他今年在秦州府的乡试中了举人，是秦州八县秋闺兼祧

&esp;&esp;赵宝如今年十五岁，比季明德还小五岁。一年之中先后失去为宰相的祖父、父母，到如今哥哥病卧于床，未婚夫李少源居然还不肯私下写信退婚，从京城到秦州，一驿一驿，与吏部的公文一起，将退婚书送到秦州府。

&esp;&esp;于是整个秦州城的人，都知道前相爷府的孙姑娘，被未婚夫给退婚了。

&esp;&esp;李少源是皇亲国戚，荣亲王府的世子爷。若说没有退婚的时候，有那重婚事顶着，秦州城的人还不敢对前相爷的遗孤们做什么的话，待婚一退，大家就知道相府是真的倒了，赵宝如俩兄妹，也是真的落难了。

&esp;&esp;她一根绳子投梁的时候，季明德其实就在隔壁。

&esp;&esp;他手在她衽口那铜锁扣上轻触了触，却又抬起，轻轻揭过宝如头上的花冠，连同那合卺杯一俯一仰，一起放到床底下。

&esp;&esp;接着，他又拿起刷子去清扫床铺，边扫边说：“早生贵子，高中状元，香火不断！”

&esp;&esp;事实上秦州习俗，撒帐这等事情，该是由公婆二人共同来完成的。季明德父亲早丧，又只有母亲一个人，他一个大男人干这种事情，说着些莫名其妙的吉祥话儿，叫宝如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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