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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想到即将见到他本人,宋余音双手紧握,忐忑前行,既期待又紧张,一颗心早已开始怦怦乱跳,思量着待会儿见到他时应该如何开口询问才不算唐突。
&esp;&esp;正瞎琢磨着,一声“到了”拉回了她的思绪,抬眸便见时谦的侧影被定格在半开的雕花轩窗之中,此刻的他正端坐在桌前,手持一本书,垂眸凝思,旭日的金辉暖洋洋的斜洒于地面,偶有虫鸣,悦耳如歌,这样静好的画面仿佛又让她回到了三年前。
&esp;&esp;初入宫的她去给宣惠帝送羹汤,彼时他正在看奏折,待她盛好,这才端起天青色的汝窑莲口瓷碗兀自品尝,宋余音则立在一旁,打量着桌案上堆放的书籍,心生好奇,他以为她想看,便让她自个儿挑一本。
&esp;&esp;这些与她平日里在家看的书都不一样,宋余音随手拿了本《中庸》,挽起袖间的披帛,静坐在一旁翻看着,越看越枯燥,不时的抬眼去瞧他在做什么。
&esp;&esp;吃了半碗金莺羹雪耳,宣惠帝将碗放置一旁,由宫人伺候着漱口净手,而后才又继续看书。
&esp;&esp;似是察觉到她的眸光,他也抬起眼帘望向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星辉般皎洁的眸光就这般洒落在她眼底,心虚的宋余音赶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书。
&esp;&esp;与此同时,宣惠帝的轻笑自耳畔传来,“朕比书好看?”
&esp;&esp;微抿唇,颊染飞霞的她轻声道:“这书……太深奥了些,我看不太懂,只能看些简单的。”
&esp;&esp;“哦?”将笔搁于砚台之上,宣惠帝饶有兴致的问她平日里都看些什么,宋余音如实回道:“也就看些《诗经》,读读诗词,还有……话本子之类的。”
&esp;&esp;本是随口一说,岂料他竟道:“说来朕还没看过话本子,明日将你看的那些带来给朕瞧瞧。”
&esp;&esp;十三岁的宣惠帝正在变声之中,说话的嗓音稍有一丝沙哑,又透着一丝成熟厚重之感,在她听来尤为动听,恍了一瞬的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暗恨自个儿不该多嘴,“啊?皇上您日理万机,应该没空看那些杂书吧?”
&esp;&esp;但听宣惠帝轻笑出声,“所谓不得空大都是借口,但凡你想做一件事,总能抽出空来。”
&esp;&esp;此言甚是有理,宋余音虽觉为难,但他已开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得遵从皇命,在次日如约将书送去。
&esp;&esp;翻看了好一会儿,宣惠帝突然问她,“这上头大都是些才子佳人两情相悦,不顾家人反对而努力在一起的故事,而你却是被平南王送入宫中,可有觉着被人安排婚事很委屈?”
&esp;&esp;委屈吗?这的确不是她的意思,毕竟她年纪尚幼,根本不懂这些,但入宫后她并未觉着难过,因为他成了她的夫君啊!隔三差五的能见他一回,这样的日子在她看来尚算美好。
&esp;&esp;只不过出于女儿家的娇羞,她没敢说出来,谨慎回复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由长辈操办,也许有些人不幸,遇人不淑,那也是个人的造化,没得选择。
&esp;&esp;但妾身觉着自个儿还挺幸运,至少皇上您是个明君,待人谦和,端方如玉,能在您身边陪伴,实乃上苍眷顾,妾身很知足,并不觉委屈。”
&esp;&esp;道罢许久不听他应声,她还以为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抬起羽睫偷瞄一眼,令她诧异的是,龙椅上的宣惠帝正盯着她,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摸不着头脑的宋余音正准备道歉,忽见他唇角轻扬,意味深长的笑叹,“你倒是个伶俐的。”
&esp;&esp;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宋余音也不晓得他这话究竟是何意,兴许当她在奉承吧?可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esp;&esp;飘飞的思绪如生了翅一般,划破光阴,掠过前尘,牵动旧情,感慨良多的宋余音并未注意到身边的动静,直至照谦连唤好几声才恍然回过神来,愣怔且疑惑的望向他,就见照谦在旁轻笑,“不见时一直念叨,这终于见着了面你又退缩不近前,还要不要去问了?”
&esp;&esp;“当然得问!”劳烦云琇费尽心思带她过来一趟,她自是得问清楚,方才也不是畏惧,走神了而已。恢复如常的她再望向窗内时,但见时谦已然起身立在窗前望向这边。
&esp;&esp;那熟悉的脸容究竟只是相似的皮囊,还是深藏秘密的故人?猜测无用,都到了门口,她得勇敢的去探究。
&esp;&esp;下定决心后,宋余音不再犹豫,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屋内走去。
&esp;&esp;方才她在外愣神之际,时谦已然瞧见她,去掉尼姑帽,身着红妆的她比之上回相见时似乎多了一丝娇柔,双环髻下系着的两缕粉色绸带随着步伐而轻摆,那莹亮的双眸正脉脉的注视着他,这情态恰与他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重合,恍然了一瞬的时谦很快就恢复理智,不再胡思乱想。
&esp;&esp;看着她跨门而入,眼神无比坚毅,时谦大约能猜出她今日过来的目的,但还是装作懵然无知的模样,“姑娘何故来此?”
&esp;&esp;原先看他身着道袍时,她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再会,来到别院的时谦已换上常人的衣装,里头的水色长衫用一方嵌玉的腰带紧束着,外罩秘色长袍,乌发高束,簪以银镶玉的小冠,眉目疏朗,清贵之气尽显,那神态与宣惠帝如出一辙,越看越像!越是接近,她的心弦越是紧绷到极点,未敢有一丝松懈!
&esp;&esp;先前她有所顾忌,以致于见过两回都没敢与他多说几句话,这次她抱着必须要寻一个结果的决心,也就不怕唐突,开门见山,“因为小道长与我的一位故交容貌相似。”说话间她一直紧盯着时谦,甚至连眼都不愿眨,不希望错过他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可他的眸间平静如常,似乎并无任何波澜,只垂眸低笑了一声,“卫平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esp;&esp;当面对质之际,她惊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心也仿佛跳至嗓喉处,不上不下的悬在那儿,惴惴不安的等一个答复,“那你……是先帝吗?你是怕连累照谦才没与他说实话对吗?我是局中人,我什么都不怕,你可否与我说句实话,你……可是宣惠帝?”
&esp;&esp;看胎记
&esp;&esp;负手而立的时谦侧首望向窗外,细密的长睫将眸中的暗潮汹涌尽数掩下,淡漠的声音中透着几不可闻的沙哑,“宣惠帝已然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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