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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绵绵到底长于商贾之家，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头脑。只是闺阁里的女孩子，手上至多有些金银钞引，什么茶盐、香料之类的难以涉及，要用的时候打发人上铺子里采买一些就行了，制香而已，用度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esp;&esp;绵绵自觉没有说错什么，可寄柔又来和她打擂台，阴阳怪气说：“我们哪里比得表姐，家财万贯，随身带着家私呢。”

&esp;&esp;绵绵又挨了挤兑，气呼呼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让她一让，转身在一旁的圈椅里坐下来，探着身子和肃柔搭讪，“上京和幽州制香都成了风气，据说那些买不起香料的穷人还造出一套‘山林四合香’来，那香方儿姐姐听说过吗？”

&esp;&esp;肃柔哦了声道：“我在禁中听中黄门说起过，说是拿橙皮、荔枝壳、梨渣、甘蔗滓晒干共研成粉，再调以梨汁搓成丸阴干，燃起来有股清淡的果香味。”

&esp;&esp;绵绵听了托腮嘀咕：“橙皮和荔枝壳勉强有点香味，梨和甘蔗又是个什么味道？”

&esp;&esp;至柔瞥了她一眼，“不是有鹅梨帐中香吗，鹅梨要是没味道，还拿它来装香料？”

&esp;&esp;绵绵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就算鹅梨有香味，那甘蔗呢？还有，表姐说话，你们不能总是呛我，我好歹是你们姑母的独女，多少得给姑母留些面子。”

&esp;&esp;尚柔和肃柔正和了蜂蜜搓丸子，闻言直发笑。寄柔和至柔发现她这句话还算有理，便没有继续挖苦她。

&esp;&esp;绵绵呢，家境殷实，很多时候确实不能理解穷人的想法，费劲地琢磨着，“锅都揭不开了，还制什么香啊，难道点着香喝粥，味道更好些吗？”

&esp;&esp;底下的妹妹们是不愿意再和这市侩说话了，一个个专心于手上的事务，转身走开了。

&esp;&esp;肃柔见尚柔也不出声，怕绵绵下不来台，只好应了她两句，“如今文人墨客都爱焚香，香是君子，是陶冶情操的雅好，杏花疏影，杨柳新晴，燃的是一种心境。平常百姓焚香，香不在贵，只求灵韵，且制香有大学问，就算是山林四合香，君臣佐使也纹丝不能乱。”

&esp;&esp;绵绵对这些话其实很不以为然，心说不就是穷讲究吗，没有富人的命，得了富人的病。这些书香门

&esp;&esp;那仆妇见太夫人下了逐客令，实在没有办法，望向站在一旁的尚柔叫了声少夫人，“您看……”

&esp;&esp;尚柔笑了笑，“我在这里挺好的，范妈妈带个口信给夫人，请她不必担心。”说完便招呼姐妹们，一同往花厅去了。

&esp;&esp;要说平常，侯府的这位少夫人没什么脾气，大多时候都是求和为主，就算自己占足了理，还没等到侯公子认错，自己就先让步了。这次却不一样，看她脸上气色，大大有异于在侯府时，甚至泛出一种健康的光泽来。范妈妈就知道，这回想让她自己回去是不能够了，恐怕侯爵夫人不出面，这件事就没法妥善解决。

&esp;&esp;冯嬷嬷奉命送她出去，见她不挪步，比了比手提醒：“妈妈请吧。”

&esp;&esp;范妈妈只好跟着她从岁华园退出来，路上少不得替侯爵夫人找个台阶下，见缝插针地说：“这是我第二回来贵府上，上回还是去年冬至前后呢，这园子收拾得真好，四时有四时的气象，难怪我们少夫人说在这里很好。我也瞧出来了，府上确实适合修养，家下解闷的姊妹多，老太君宽和，园子里又安静……不过娘家虽好，也不能太叨扰，我们夫人说了，回头可以给少夫人另外安排一个修养的院子，也是以调理少夫人的身子为主。”

&esp;&esp;冯嬷嬷是何等精干人，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却也不便得罪她，只是顺口应承着：“我们大娘子出阁之前的院子，一直替她留着呢，每日有女使仔细打扫，就是防着我们大娘子想家的时候回来常住。其实侯爵夫人大可不必替她另安排院子，府上吃住自然是最妥帖的，何必费那工夫。说句托大的话，我看着我们大娘子长起来，很知道她的脾气，她向来恬淡，只要没人给她气受，就算是粗茶淡饭她也不挑剔，照样高高兴兴的。”

&esp;&esp;范妈妈碰了软钉子，又不好再来掰扯，只得连连道是。

&esp;&esp;转眼到了月洞门前，冯嬷嬷又往长廊上送了两步，等前面有人来接应了，便含笑对范妈妈道：“妈妈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esp;&esp;范妈妈挂着干干的笑，客套向她欠了欠身，她微微颔首，转身又回园子里去了。

&esp;&esp;得，白跑一趟。范妈妈无奈地迈出了张宅大门，台阶下停着两辆七香车，陪同前来的侯府管事朝她身后看了眼，“少夫人没跟着出来？”

&esp;&esp;大太阳照得脑门子发烫，范妈妈烦躁地抬手遮挡，也没答他的话，提着裙裾下了台阶，一面扇风一面道：“回去吧。”

&esp;&esp;两辆马车无功而返，回到侯府进了内院，陈侯和夫人都在厅堂里等消息，见范妈妈一个人回来，就知道这回的拿大是不成了，张家不吃这一套。

&esp;&esp;陈侯叹口气，左手砸右手，“我就说了，行不通。”

&esp;&esp;陈夫人听了范妈妈带回来的话，脸上木木地，“他张家倒是真横，不怕咱们休了她。”

&esp;&esp;可这所谓的休了她，其实也是气话，两败俱伤的事儿，不是疯了不能干。张家素来有个家风严谨的好名声，反倒是澄川花名在外，这门婚事要是不成了，将来也没有哪个好门第的姑娘，愿意嫁进侯府来。

&esp;&esp;陈侯听她说什么休不休，立刻火气便涌上来，冲她直戳手指头，“你说的都是什么话！那杀才就是因为有你护着，才捅出这么多篓子来，慈母多败儿，再这么下去，你可要毁了你儿子了！”

&esp;&esp;陈夫人被丈夫横加指责，当即也不高兴了，叉着腰道：“我护着儿子，你就是好的？当初娶亲前，我说要处置了那两个通房，是谁发话让留着的？澄川那个风流品性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我不说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倒反咬我一口，真真笑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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