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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第2页）

&esp;&esp;“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差。”千惠奇怪地看着她。

&esp;&esp;“本科的时候我们一起借《挪威的森林》来看，我看到叁分之一就看不下去，你看完了。后来有一天，我向你抱怨它写得太无聊，你当时说的话我还记得。”

&esp;&esp;“我说了什么？”

&esp;&esp;“你说，刚看完不太明白它写了什么，全是琐碎的细节，用不了多久就忘了。然后某一天，莫名其妙回想起来，最深的感想是，‘为什么我的青春充满了死亡’。”

&esp;&esp;“妈呀，以前的我好文青。”千惠双手捧脸，“不过你怎么回事，想这个干嘛？”

&esp;&esp;“我有这种动荡的感觉……”不如说这种感觉从未消失，只是近来逐渐增强。她以一种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语调说：“好像一个时代在离我远去，而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好是坏。”

&esp;&esp;不是什么具体的危险的对象，而是更巨大且模糊的威胁感。在这样仿佛环境马上会碎裂的情况下，制造一个新生命，真的合适吗？

&esp;&esp;千惠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拿过一块曲奇掰成两半，比了比，把更大的那一半扔进口中，“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感受。而且，当你说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其实就是在说‘前景不妙’吧？直接一点，你不用对我委婉。”

&esp;&esp;陈希苦笑。

&esp;&esp;她确实在顾虑千惠怀孕这件事。激素的变化让她的大脑也和从前不同，她有些吃不准到底该说到什么程度，下意识就想藏起尖锐或负面的内容。

&esp;&esp;千惠拿起下一块曲奇，那是只一角鲸。她用小小的尖角点了点陈希，“我知道你这一年不太顺利，所以希望你谈恋爱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注意一些更细小实在的事情。这样听起来很鸵鸟，但是有用。自从我怀孕，我的精力大部分都在这件事上。老孟是挺紧张，担心公司生意和合作伙伴。但再紧张又能怎么样？宝宝一定会出生的。她会出生、喝奶、整天睡觉、半夜哭叫，再大一点会到处乱爬、把所有拿到的东西塞进嘴里、啃自己的脚指头，总之会搞得我和老孟不停发疯……这是将来几年内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也是我能完成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就让该负责的人去负责吧，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esp;&esp;陈希忍不住笑了起来。

&esp;&esp;千惠无所谓地耸耸肩，“就算外星人入侵，也会有人想烤曲奇吧。”

&esp;&esp;小小的，于大局无关，却可以让人开心的曲奇。

&esp;&esp;大概世上的快乐可以分为两种，得知法西斯投降、世界即将和平的快乐，以及主妇把糕点从烤箱中取出、发现酥皮比预想更漂亮的快乐。

&esp;&esp;“你说的对。”陈希点着头思索。

&esp;&esp;在没有的碎片突然连通。“你还记得和我要牛奶喝的女伴吗？”

&esp;&esp;“嗯？”林月没反应过来。

&esp;&esp;“你跟我借一次性内裤那次。”她兴奋得猛戳他的腰，“你说女伴要喝牛奶，真的喝了？”

&esp;&esp;“不然呢。”他不悦地揉着她的耳垂。

&esp;&esp;“你那时候在用牛奶味的洗发水？”

&esp;&esp;“不记得了。”他不想回忆，“我一直用这个牌子，叁种味道轮流用。”

&esp;&esp;陈希几乎要跪下了——感谢资本主义，发明了牛奶味这么不合逻辑的洗发水！她对牛奶的欲望终于可以彻底解放了！天晓得那之后她看见盒装纯牛奶就忍不住想室友和床伴曾经如何ooxx，完全买不下手。

&esp;&esp;“我还要买牛奶！”

&esp;&esp;“好。”他不太懂她的兴奋，不过看着这样她，他也会忍不住高兴起来。

&esp;&esp;林月把她按在胸口，无意识地露出微笑，想着她买牛奶的时候，他可以顺带买哪些菜。家里绿色蔬菜还有很多，菌菇类可以再买一些，和冷冻柜里的鸡一起炖汤。葱还剩一小把，姜蒜快没了，都要买。冷冻的饺子馒头剩得不多，面粉充足，做起来也方面，这次不需要补充……

&esp;&esp;草坪上有几个小孩子注意到了他们，嬉笑着朝他们指点，像在所有快乐的日子里，带着莫名的期待和害羞，指点任何一对相拥的情侣。

&esp;&esp;“我很喜欢现在的气氛，以后可以多来几次吗？”他说。

&esp;&esp;胸前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不能先别按我的头，鼻子快压扁了……”

&esp;&esp;他连忙松开。

&esp;&esp;她鼻子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的领口猛瞧。他一低头，发现衬衫接近领口的位置，有一点隐约的油渍。

&esp;&esp;“你也出油，就是仗着身高不能埋胸！”她抢先道。

&esp;&esp;他微笑着解开领口的扣子，“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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