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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第2页）

&esp;&esp;孟连生抿抿唇，犹疑了下，站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低声道：先生，您的鞋有点脏了，要擦鞋吗？

&esp;&esp;柏清河刚刚与出洋的友人道别，正要抽根雪茄烟再离开，冷不丁走上来一个擦鞋匠。他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自己脚背，那上面还真有一丝污渍。

&esp;&esp;行。他扬扬眉头，随孟连生走到他的擦鞋摊前，大马金刀往马扎上一坐，将一只大脚放在鞋箱上。

&esp;&esp;坐在他对面的孟连生，拿起鞋刷和鞋油，低头轻车熟路地干活，只是一双眼睛，却没放在面前的皮鞋上，而是不动声色注意着刚刚那两个男人。

&esp;&esp;他的心罕见得跳得有些快。

&esp;&esp;眼下正是隆冬时节，他惯常地只穿一身薄棉袄子，并不能抵御凛冽的寒风，但额头却在这寒意中，隐隐有细汗涌出来。

&esp;&esp;一只鞋子刚擦完，还未来得及打蜡，那两个男人忽然疾步走过来，行至柏清河身后时，各自从腰间闪电般拔出一把锃亮锋利的大砍刀，朝前面那黑色脑袋砍去。

&esp;&esp;因为变故发生得太快，莫说是背对着两个杀手的柏清河，就是等候在他旁边身手过人的随从常安，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只惊愕地睁大眼睛，本能地伸手去拦，可那两人明显有备而来，分工明确地一人去挡他，一人继续上前去砍柏清河。

&esp;&esp;眼见另一把砍刀就要落在柏清河头上，将那颗脑袋当场切成两半。电光火石之间，身前低着头的小擦鞋匠，蓦地起身将他抱住，用力往旁边地上一滚。

&esp;&esp;砍刀堪堪从柏清河头侧擦过，只砍中了那只伸出来抱住柏清河的手臂。

&esp;&esp;杀人的刀，自然是锋利无比，这一刀划破了孟连生的棉袄袖子，直达骨肉，涌出的鲜血顷刻便将他灰色的棉袄衣袖染成暗红。

&esp;&esp;眼见一刀失手，杀手自是要迅速冲上来补刀。

&esp;&esp;而这时的常安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在砍刀扬起时，一脚将那人手上的刀踢落，另一个准备扑上去的杀手，亦是被他眼明手快踹飞丈余远。

&esp;&esp;两个杀手显然是明白与柏清河这位保镖的身手差距，一旦偷袭失败，也就再无机会，两人倒在地上相视一眼，飞快爬起身分开两路逃走。

&esp;&esp;常安欲追上去，被柏清河叫住：别追了！这位小兄弟受了伤，先送他去医院。

&esp;&esp;他说罢，将孟连生扶起来坐好。

&esp;&esp;少年因为疼痛，脸颊冒出许多汗，捂着受伤手臂的指间鲜血直涌，可见伤势着实不轻。

&esp;&esp;柏清河望着他手臂上汹涌的鲜血，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想着刚刚若不是这个小擦鞋匠反应快，及时推开自己，此刻冒血的只怕就是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

&esp;&esp;真真是千钧一发。

&esp;&esp;也是他命大。

&esp;&esp;小兄弟，你怎么样？他问。

&esp;&esp;孟连生垂着眸子摇头。

&esp;&esp;柏清河见这孩子似乎是吓到，便尽量柔和地安抚道：你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esp;&esp;孟连生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点头，是一副惊惧无助的模样。

&esp;&esp;这是孟连生、码头擦鞋匠孟连生，成了柏公馆听差小孟。

&esp;&esp;在决定救下柏清河的那一刻，孟连生其实已经大致猜到对方的身份，却并不知其是上海滩如今风头最盛的大亨之一。

&esp;&esp;柏清河的立新码头，把控着上海将近一半的内河水运。这些年借着水运的便利，又已发展成上海滩的大土商，把控着公租界和华界烟土提运的大半江山。

&esp;&esp;自大英帝国从前清开始往华夏倾销鸦片到现在，烟土这门缺德生意已是最赚钱的行当之一。钱多的行当，往往也是兵戎相见的地方，要在这行当站稳脚跟，谁不是踩着尸骨爬上来的狠角色？

&esp;&esp;柏清河便是其中翘楚。

&esp;&esp;孟连生在医院住了两日，柏清河为他专程请了一个护工照料，又让家中女佣每日做好大补餐送来医院。

&esp;&esp;柏清河是个大忙人，但这两日，依旧会亲自来探望他，出院手续亦是他亲自办的。

&esp;&esp;从这两日的交谈中，他得知孟连生是因为家中发大旱，今年夏天才跟着表叔来上海谋生。

&esp;&esp;这孩子似乎命不大好，早失怙恃，原本相依为命的表叔，也在前些日子染上风寒过世。

&esp;&esp;孩子性格老实，不善言辞，多是问一句答一句，但颇有教养，举止也不粗鲁，若是换身好衣裳，大概跟学堂里的学生没什么区别，总之与码头上那些粗俗不堪的贩夫走卒截然不同。

&esp;&esp;短短两日下来，柏清河对他印象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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