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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宋微跟秦显走得一阵,越走越熟,分明就是去长宁坊独孤府的路。他勒住缰绳,停下不走了。他认为独孤铣肯定选了某个酒楼饭庄,因为他相信他明白,自己多么不愿意故地重游。
&esp;&esp;秦显似乎早有预料,恭敬又谦卑地小声解释:“自从上回失火,府里趁着修复的机会,重新改造了一番。本就是有年头的老房子,早该翻新了。下人也都严加整顿,几乎全换过。昨日侯爷出门,竟然遭了暗算,幸亏老天保佑,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如此一来,不好再往外跑。也怕叫有心人瞧见,无端连累了公子。”
&esp;&esp;秦显可怜巴巴望着他,满脸都是祈求:“侯爷说公子爱喝羊羹,这会儿正亲自在后厨盯着呢。”
&esp;&esp;☆、:不怨昏招偏对症,难敌俗欲本贪欢
&esp;&esp;秦显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宋微就跟没听见似的,端坐不动,垂头不语,叫人压根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嗯昂居然也没有不耐烦,任凭主人跟一尊泥菩萨似的压在背上,轻轻刨着蹄子,低头啃青砖缝里长出来的小草。秦侍卫把侯爷教的说辞翻来覆去倒腾三遍,口水都干了,再编不出合适的理由,闭上嘴,愁眉苦脸陪在一旁。
&esp;&esp;长宁坊属于高级住宅区,到了独孤府附近街道,更是宽阔平整、幽静气派,没多少闲人往来。偶有路过,瞧见道中央两个人大气不吭一声,顶多好奇地打量几眼,便不再理会。也不知傻愣愣待了多久,前方肩舆步幛缓缓而来,几个仆人骑马开道,似是谁家女眷出行。宋微不再发呆,叫嗯昂让到路边。秦显松了口气,也跟着走到边上。等那一大群人过去,正要开口再劝,一道白花花的影子突然迎面砸来。下意识接住,却是个不大的白瓷双耳酒瓶。
&esp;&esp;“这是波斯酒肆新到的西域葡萄酒,送给你家侯爷饯行。我就不过去了。”宋微说罢,催动毛驴,沿着来路往回走。
&esp;&esp;“宋、宋公子!”秦显喊一声,张着嘴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早说了要牟平来干这费脑子的活儿,偏生侯爷坚持认为自己在宋公子面前更得信任,而且老实人撒谎不易戳穿。这下好了,也不知哪里把人得罪了,功败垂成。
&esp;&esp;他正在回府报信和追上去阻拦两个念头间犹豫,身后响起熟悉的马蹄声。片刻之间,就见自家侯爷从身边越过,眨眼便追上了前边的毛驴。
&esp;&esp;独孤铣骑着凌云,一人一马横在宋微面前:“我担心你反悔。果然——你反悔了。”
&esp;&esp;两人之前并未约定地点,关于不进独孤府这一点,只宜心照不宣。宋微被独孤铣抓了现行,措手不及兼恼怒烦躁,索性拿出无赖嘴脸:“对!我反悔了。你想怎么样?”
&esp;&esp;独孤铣与他沉默对视,眼神中满是压抑的情愫。宋微恍惚间甚至觉得似乎看见了愤恨与痛苦。他侧了侧头,不再看面前的人,转而看路边的树。
&esp;&esp;“我想怎么样?小隐,你以为我会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独孤铣说罢,调转马头,“我明天就走了,下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小隐,就算你真的要反悔,也陪我喝完这最后一顿酒。喝完这一顿,只须你一句话,我再不到你跟前来碍眼。地方你挑,带路吧。”
&esp;&esp;宋微不看树了,抬头望天。
&esp;&esp;秦显所说的那些托辞,虽然明显是借口,却也十分合乎情理。宪侯独孤铣,如今已然在西都公开亮了相,跟他出去,就要有被人撞见继而后患无穷的心理准备。所以,最好也最无情的办法,就是从此彻底翻脸不认人。
&esp;&esp;宋微对着老天,在脑子里把那过程演一遍,过了把干瘾,然后悻悻道:“算了。去你家吧。”
&esp;&esp;话音未落,腰上一紧,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他硬生生从毛驴背上拽到马背上,横扣在怀里。紧接着便听得蹄声急促,身体颠簸起伏,竟是独孤铣陡然催马疾驰。宋微被他牢牢箍住,姿势别扭又难受,刚挣扎一下,勒住自己的力道条件反射般增强,腰身痛得就像要折断一般。
&esp;&esp;“你放开……你他娘……想弄死老子是不是……”
&esp;&esp;独孤铣没有答话,只把手臂松开一点,马的速度却更快了。
&esp;&esp;秦显与嗯昂眼见两位主子扬长而去,望尘莫及,在后边远远呆站着。半晌,还是嗯昂先反应过来,刨着蹄子仰头叫一声,撒开四条腿追上去。秦侍卫恍然大悟,赶紧跟上。
&esp;&esp;宋微解除了腰上的桎梏,先狠狠吸了几口气。马上想起这是在光天化日大道当中,老规矩,别叫人看清自己的脸就行。一低头把脑袋埋进宽阔的胸膛,要多乖有多乖。
&esp;&esp;独孤铣被他这动作激得欢欣鼓舞,热血沸腾。几乎是立竿见影地,下边就蠢蠢欲动着站起来摇旗呐喊了。三个月没碰,曾经熟悉无比的触感忽然变得耳目一新,一面勾起记忆里最深沉饥渴的欲望,一面又引发对未来最不可思议的期待,只恨路太长,马太慢,怀里这人太可爱。
&esp;&esp;他昏头昏脑地想:小别胜新婚,果然有道理。
&esp;&esp;宋微听着他心跳得比马蹄声还响,隔了衣服热气跟蒸锅似的往外冒,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被带入到了同样的频率和温度。
&esp;&esp;事关本能,无可救药。
&esp;&esp;早知如此,亦有当初。
&esp;&esp;他一面放松手脚,闭上眼睛,一面在心里笑着咒了句:“真他娘活该。”
&esp;&esp;原本就没剩多远距离,再加上独孤铣这般风驰电掣,实际不过几瞬工夫,就进了府门。
&esp;&esp;去年独孤铣离开西都出发南下前,动用雷霆手段,把靠不住的仆婢遣送的遣送,发卖的发卖,偌大个独孤府,几乎成了一座空宅。正好京城侯府有老家人愿意回西都颐养天年,便被宪侯派回来,带着老婆和儿子主持旧宅事务。那场大火本只烧毁后院库房,却趁此机会将宅院全部修整一番,陆续费时近一年,恰赶在小侯爷承爵回老宅祭祖前完工。中间因为有独孤铣亲自关照,很多地方都是照着他的意愿弄的,比之过去,面貌大不相同。
&esp;&esp;宋微怕被人看到脸,因此错过了欣赏侯府新面貌的机会。六月盛夏,这么一通贴着捂着折腾,两个人都憋出一身汗。
&esp;&esp;“先洗澡,再吃饭,好不好?嗯?”独孤铣口里问着,行动间已经抱着人进了浴房。浴房当中是个极大的浴池,水一直保持着适宜的温度。由于屋子设计得高敞,位置又比较阴凉,四面轩窗,南风穿堂而过,故而丝毫不让人觉得闷热。
&esp;&esp;宋微听他遣走了仆婢,才抬起头来。还来不及看清周遭景象,后脑勺便被一只大巴掌强行托着往前凑,然后唇上轻轻一痛,大面积的濡湿温软裹挟上来,强烈的酥麻快感自唇舌向全身传递,再也无法自主。一时好似从脚到头陷入沼泽泥淖,越挣扎越下沉,终至气衰力竭渐渐没顶,五感闭塞七窍不通,只剩下最原始最混沌的黑。一时又好似血肉精魂都被吸进八卦丹炉,越炙热越清明,三昧真火源源不断,密密包裹细细烘烤,只看见最纯粹最灼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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