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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相比之下，确实算好的了。

&esp;&esp;但是梁琇是住过好房子的人。当年在北平，她家的院子可是比窗外孩子们玩的这整块地方都要大上很多。

&esp;&esp;更早以前，父亲去德国留学，一家人都跟了过去。那时德国刚打完仗也没多少年，柏林的房东太太都是把最好的房子拿来出租的。梁家在柏林租的那所，高大敞亮得不得了。尤其那时候马克不值钱，梁家于房租上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

&esp;&esp;现在看着这螺丝壳里做道场的小屋子，还要这么多银子，梁琇无声感慨。

&esp;&esp;就这间吧，梁琇咬咬牙。

&esp;&esp;租金贵一点，兜里剩下的钱花完就更快一些，所以梁琇要赶紧找到糊口的营生。

&esp;&esp;她随身只有一口箱子，里面是几本一直带着的书，几身衣物。刺杀任独清前，这些东西就被人送到了康嫂处。这次拎着箱子回来，就是带了全部家当，非常快就安顿下来。等置办完了被褥、碗筷之类日用品之后，她就开始熟悉周围环境，顺带留意招工的信息。

&esp;&esp;冬天法租界的街上，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全都光秃秃的，哪怕有些枯叶子还固守着枝桠，也遮不住树干的赤裸斑驳。

&esp;&esp;梁琇虽说在去年秋天就来到了上海，但那时候正在当英文打字员，忙于工作，还没怎么出门。之后就是去杀仇人，再然后躲起来。所以对她来说，法租界其实仍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esp;&esp;她从修齐坊出发，东边的吕班路一带她前两天已经看过了，今天是往西走。她一边走一边记着路，时刻留心着是不是有什么招工的地方。

&esp;&esp;法租界真繁华，人多，车多，三教九流，真是满满当当的一个世界。

&esp;&esp;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好多小孩子的玩闹声，挺意外的。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处幼稚园，孩子们正玩得起劲。

&esp;&esp;梁琇在门口不自觉地就停了脚步。她歪起脑袋看着这片热闹，小家伙们一个个真是不知忧不知愁，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笑声喊声一个比一个高。

&esp;&esp;可是看着看着，梁琇就觉出不对劲。这好像不是一般的幼稚园——有的孩子特别瘦，而且衣服也都显旧，各式各样的，不少带着补丁，倒是挺干净。

&esp;&esp;于是她退回几步仔细看了下园门外面的牌子——哦，难怪，“怀恩难童保育院”。原来是收留难童的地方。

&esp;&esp;正要走，她发现难童院门口不远处的地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顶破旧的帽子，前面铺了块两尺见方的破布，上面密密麻麻不少字，破布朝街的一角，摆着一只豁了牙的碗，里面已经有几个铜钱了。

&esp;&esp;梁琇慢慢朝破布走了几步，望了望上面写的什么。

&esp;&esp;嗯，是够惨，孤身一人来到租界，身家全部都被抢走，身受重伤不良于行，时日无多求大家可怜……

&esp;&esp;“姐姐，姐姐……”

&esp;&esp;“嗯？”梁琇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呼唤，奶声奶气的。她一回身，是难童院里的一个小女孩，正站在院门边，招着小手让她过去。

&esp;&esp;梁琇听话地走过去，“小妹妹，什么事呀？”

&esp;&esp;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严肃地低声说，“姐姐你不要信他，那人是个骗子。”

&esp;&esp;“哦？你怎么知道？”

&esp;&esp;“他经常在我们院门口，腿是装的，白天是瘸的，一到晚上就好了。”

&esp;&esp;梁琇当然知道这人是骗子。

&esp;&esp;她前两天在吕班路看亭子间那次，就遇到此人在那条路上乞讨。但是当时是另外一块布，写的是另外一番惨。梁琇看完一阵心酸，还给了他一个铜板。

&esp;&esp;但是梁琇并不想去揭穿他，经历过南下的逃难，她看过了太多之前不曾想象过的苦难。有的小奸小恶之徒，也许换个光景，就是一个好人。

&esp;&esp;梁琇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脑袋大大的，脖子细细的，小脸上一点肉也没有，但是笑起来很好看。

&esp;&esp;“谢谢你，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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