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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青独自站在院落中央,脚下踏着月亮照出来的影子,她视线停在西屋的窗子上。里面的灯晕黄微颤。晓青从小记忆力很好,特别久的事能记得很清。她记得有几次,陆峰在学校一被同学欺负,照辉就混不吝的抄起个酒瓶子找到人家里去,不管谁对谁错,先打一架,回来再收拾陆峰。陆峰第一次骑着照辉的摩托车出门,撞到了人,那人没怎么样,却见陆峰老实满街嚷嚷,其实想讹钱,正好照辉路过,最后那人被臭骂一顿愤然离开。后来在院子里,照辉教陆峰摔跤、格斗、反击与防御,但是小峰天生骨头松软,四肢乏力,被摔得鼻青脸肿也没学会一招半式。有一阵流行打台球,照辉把院子腾出一块地儿支起一个台球案子,每晚都有街坊邻居来家里打球,五毛钱一盘,天天晚上家里特别热闹。那时候正赶上陆峰中考,因为差了十几分没有考上高中,陆峰一直埋怨家里天天有人来打台球影响他复习。中考落榜后没两个礼拜,照辉就把台球案子卖了。
晓青隔着窗子,隔着月光,感慨与叹息着。他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每天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这么多年。她今天说,不需要父亲,不需要父爱这种东西,但是,照辉的父爱,让她钦佩,让她着迷。
照辉从西屋出来,脸上显得沮丧颓废,对院子中央的晓青说:“你进去吧,跟他聊聊。”晓青毅然决绝的,还刻意声音放大一些:“我没有话可说,既然自己做了决定,就该相信自己,毕竟是成年人了,应该用成年人的想法思考与判断,谁也没权利替自己做主。将来是好是坏,怪不了谁,也是当初自己选择的,必须自己承受。”
照辉诧异的走近她身边小声问:“你这么说不是激他么?!”
晓青没有看他,依然注视着窗子里面的灯火,刚才自己的话里毫无温度,她低着声告诉照辉:“无论怎么样,我不希望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恨你,既然要恨,就恨我,我不在乎,但是恨你怪你,绝对不行。”
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打履历文件,文件下面压着几张照片,照片中陆照辉一只胳膊搭住晓青的脖子,从几个角度看这都是搂抱的姿势。陶化年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琢磨,一边回想着在茶馆、在他的办公室、在那所简陋的老式住宅里,这两个人,曾跟他说过的话。
林眉劝他把晓青接回来住,一则爸爸已经过世半年,家里不需要再隐瞒他还有个女儿的真相,二则可以阻止晓青和她养父二人荒谬的交往。林眉对化年讲话时永远都是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其实很放不下这个女儿,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吧,她小时候就那么懂事,我也想她,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林眉劝他把晓青接回来住,一则爸爸已经过世半年,家里不需要再隐瞒他还有个女儿的真相,二则可以阻止晓青和她养父二人荒谬的交往。林眉对化年讲话时永远都是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其实很放不下这个女儿,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吧,她小时候就那么懂事,我也想她,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化年拉起她的手,说了句老生常谈的话:“这些年委屈你了。”
“哪有委屈,是我对不起展怡,我当年太自私了…”
化年不悦了,沉着脸:“谁也没对不起她!…真要算账,除了我,没人欠她的!…”化年后来站起身,过来给揭发多年的妻子一个安慰的拥抱,耳语对林眉讲:她们母女,是我这辈子的克星、上辈子的债;而你跟晓天,是我几辈子积的福。
林眉眼眶湿润了,她望着化年略显年轮在仍然透着英气的面目,似乎找回自己少女般的心动。
第十九章
深夜,陆家的大院,每个屋都亮着灯。
照辉站在自己的屋里抽烟,胳膊肘支在半开启的窗户框上。小峰的决定叫他束手无策,如果是出于别的原因,搁以前,他会狠揍一顿这小子,然后硬气的告诉他:你未来的路老子会告诉你怎么走!可是而今不一样了,陆峰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晓青身上,说什么完全听不进,而自己跟晓青的事儿对别人,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
他为难了,他甚至抬头仰着脸,心里问志刚兄弟,我应该怎么办,对小峰,我没尽到那份责……这是陆照辉第一次审视跟晓青的这份感情,该不该产生。
而此刻突然发现,晓青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窗外。透过黯然的光,是她那双平静的眼波。照辉吐一口烟,又叹一口气:“我看小峰对你是真上了心了!…那小细胳膊上,用小刀还刻了一个青字儿。”照辉以为她不知道,伸出手比划着刻字的位置。晓青拿手捂住他的手腕说:“小峰那是错误的理解,误以为我对他的好是男女之情,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那是姐弟之间的手足情分,两种情意不一样,不能混淆。也许出去当兵是他最好的选择。”
照辉似乎是被晓青的话说服了,他熄灭星星之火,用手揉着太阳穴,眼角的脓包挤了好几次,越来越大,隔着窗子晓青用手纸擦净那里溢出来的血和脓水,并劝照辉得空去部队的诊所再瞧瞧。照辉有点不耐烦的应和着,叫她回屋早点休息。
晓青没动。
照辉无奈了:“…再不走我就耍流氓了!”
晓青微微露出笑脸,眼睛眯起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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