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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第2页）

&esp;&esp;那副广告画，整体只有黑白两色，严格来说，那不是一副画，而是一张巨型的人像照。

&esp;&esp;照片中的女孩，一边耳朵上的头发用剃刀剃过，露出只有寸许短的发根，另一边是齐耳的短发。

&esp;&esp;她的耳朵上，带着七八个耳钉，耳鼓打了三个，小耳打了一个。

&esp;&esp;脸上画着烟熏浓妆，眼神傲慢冰冷，透着愤世嫉俗的味道，像是和这个世界永远无法达成和解。

&esp;&esp;女孩没有看镜头，而是看远方，她手里似乎拿着一支烟，但镜头没有带到她的手指，只是隐约可以判断，那股缓慢蒸腾上来萦绕在侧脸前的白色烟雾，应该是从她弯曲的手臂末端发散出来的。

&esp;&esp;她弓着背，像是蹲坐着，锁骨因为这个姿势而凹陷下去，她本来就瘦，便显得锁骨像是一个弧线流畅的容器，那大概是这个女孩全身上下最优雅的地方。

&esp;&esp;背景是某个大都会城市，被虚化了，看不真切。

&esp;&esp;但这幅画面印在周垚眼中，却再清楚不过。

&esp;&esp;那是她，蹲坐在美国街头。

&esp;&esp;那段时间，齐放突然对摄影有了兴趣，整天玩一个破相机。

&esp;&esp;他们这帮拿画笔的，自然瞧不上摄影的，了不起给杂志一张商拍万八千人民币，可是混出来的画家，不用成为大师，仅仅小有所成，一张画动辄就是六、七位数。

&esp;&esp;系里画的出色的，也都会玩相机，基础审美摆在那里，学会了怎么操作，咔咔几下就能拍出像样的东西，可是让玩相机的去画画呢，简直扯。

&esp;&esp;一天，有个玩摄影的同学突然和一个画油画的同学尬上了。

&esp;&esp;玩摄影的同学说，世界上最贵的照片拍卖三千多万人民币，来自彼得·里克，是在美国西南部亚利桑那州羚羊峡谷拍摄的。

&esp;&esp;画油画的同学反问他，那世界上最贵的画多少钱人民币知道吗？是三亿美元，保罗·高更的画《你何时结婚》，已经超越了塞尚的《玩纸牌者》。世界闻名的毕加索要排到八名以后。

&esp;&esp;这两个同学的争吵正好被周垚听到，她扯了下唇角冷笑。

&esp;&esp;到底高更、塞尚、毕加索谁的艺术成就更高，艺术节各有论断，世界上最贵的照片到底值不值三千万，那是摄影界的事。这些她都没有发言权。

&esp;&esp;她只清楚一件事，这两个八卦的同学绝对不会出现高更、塞尚、毕加索或是彼得·里克，甚至他们连一万块的作品都拿不出。

&esp;&esp;任何行业都有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做的行业有一种自诩牛逼的夸大，莫名其妙的要去和人比哪个行业的马更大，听到反对的声音或者被比下去就生气挂脸，可笑的是这些人比的东西根本和他们无关。

&esp;&esp;那两个同学走后，周垚蹲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没吸，只是闻着那个味道，望着大马路走神。

&esp;&esp;齐放就站在几步外，正端着相机捕捉城市，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讥诮，问她在想什么。

&esp;&esp;她随口说，今天交给老师的油画得了班上的最低分。

&esp;&esp;这大概是最残酷的事。明知那些八卦者不会成为大师，更心知看到这个事实的自己，也不可能。

&esp;&esp;周垚没想到，她当时那样郁闷地蹲坐在路边的一面，就被齐放这样抓拍进去了，她以为他当日的镜头里全是城市角落。

&esp;&esp;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esp;&esp;周垚站在巨型照片前好一会儿，头皮上窜起的麻感渐渐淡下去了，她才终于有了动作，掏出手机把右下角标注的摄影展的地址拍了下来。

&esp;&esp;转身的同时，周垚决定改换行程。

&esp;&esp;她要杀到这个地方去会会这个小偷。

&esp;&esp;半路上，周垚将拍下的证据发给老柴，又问一次老柴，确实事先不知道齐放的图谋么。

&esp;&esp;老柴“哇靠”一声，甩了一堆废话。

&esp;&esp;周垚没再刨根问底。

&esp;&esp;周垚一沉默，老柴反而不消停。

&esp;&esp;老柴知道周垚肯定要杀到摄影展上去，便在画廊里来回踱步，看着让人眼晕。

&esp;&esp;肖静终于烦了，一把拍上账本，揪着老柴的耳朵问他能不能消停。

&esp;&esp;老柴抓耳挠腮地说，有个事他的脑袋瓜子想不太明白，让肖静给分析分析。

&esp;&esp;肖静一听来龙去脉，立刻让老柴联系仇绍，先把事情怎么回事说清楚，让仇绍自己去判断。

&esp;&esp;老柴一边打电话一边嘀咕，告诉仇绍，那这三人不就撞上了？到时候还不得打起来？

&esp;&esp;但老柴虽然有疑问，却仍是按照肖静说的办。

&esp;&esp;仇绍那边言简意赅，听了始末，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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