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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道:“夫人现下不在,我很快就回来,若责骂有我担着。”
&esp;&esp;素弦小心地看向他,像是在等他表明态度,他知道她也想一起去,然而他肃起面孔,道:“送张小姐回房间去。”
&esp;&esp;西郊枫港离警局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霍裔风叫人把张晋元带到一级审讯室,摆明了不会拿他特殊对待。张晋元也明白这一点,走进去见他一袭黑色警装制服,面色严峻,也就不敢与他套什么近乎,只礼节性地点头哈腰,便小心地坐下。
&esp;&esp;霍裔风便开门见山:“听说晋元兄要见我,这便见了,有什么就说吧。”
&esp;&esp;张晋元仓促笑了一笑:“不敢,我怎么敢指名道姓的要见总长大人呢。”
&esp;&esp;霍裔风手里随意把玩着一只钢笔,散漫着道:“你确实不敢。听说晋元兄绝食了,这电话打到我那里,素弦必定心急如焚。晋元兄这招的确很奏效。”
&esp;&esp;张晋元见他直来直去,便道:“霍总长,我是冤枉的啊。那些个长官们说我涉嫌参与走私国宝,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何谈牵线啊,合作啊。就算把他们叫来与我对峙,我……”
&esp;&esp;霍裔风打断了他,半低着头道:“晋元兄也不问问令妹的情况么?”
&esp;&esp;张晋元赶忙道:“对的,霍总长看在素弦的份上,也该相信我是清白的啊。我们素弦对你是一片真心,眼看你二人好事将近,我这做兄长的摊上这事,也真是触了霉头。”
&esp;&esp;霍裔风自然没心思听他絮叨,钢笔落在桌面清脆一响,眼光突然直直盯向他:“鱼老六咬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咬出你呢?”
&esp;&esp;张晋元也并非没琢磨过如何应对,道:“说来这都怪我。早些年爹娘相继去世,留下我兄妹二人孤苦,虽然父母留下的产业不少,我年纪轻经验浅,不免就被人骗去做了些不正当的生意。想不到那些黑心人,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前些日子还在临江这地界碰上。”说到这里便信誓旦旦道:“我现在家大业大,自然也不会再跟这些鼠辈同流合污,赚些个昧心钱。他们拉我下水不成,一定是怀恨在心,要诬陷我。”
&esp;&esp;霍裔风略一忖度,道:“听你这样一说,却也在理。”
&esp;&esp;张晋元顿时大松一口气:“如此说了,霍总长相信我了?”
&esp;&esp;霍裔风摇了摇头,道:“偌大个警察局,也不是我霍家开的,我一人说了也不算。不过我相信,‘清者自清’,倘若晋元兄果真是清白的,到时候一定还你个公道。”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晋元一眼。
&esp;&esp;霍裔风回到枫港别墅里已是将近凌晨,抬眼一望,素弦住的客房里还亮着幽暗的灯光。他知道她睡不安稳,走到她房门前正欲敲门,突然手指就停在那里。犹豫的空当那扇暗红的枫木门却从里面幽幽打开,她仍是他临走时那一身淡色衣裙,连睡衣也没有换。她看着他,说不上欢喜也看不出失落,只小声道:“进来吧。”
&esp;&esp;他走了进去,她把门轻轻关上,问道:“裔风,事情怎么样了?”
&esp;&esp;他道:“和张晋元见了面,他情绪还算稳定。”
&esp;&esp;他的回答倒是简洁,她也不敢多问,就“哦”了一声。
&esp;&esp;他突然问道:“素弦,你会将这样一件事,当作判断我爱你与否的标准么?”这句话才是他一直想问的,关于张晋元,他一个字都不想提。
&esp;&esp;他期待的目光投向她,似乎希望她能郑重回答,给他一颗定心丸吃,而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esp;&esp;沉默了片刻,她道:“明天我想回家。”她说的“家”,指的是洋河公馆,霍家豪华舒适的庄园和别墅,并不是她的家。
&esp;&esp;他心里突然就不痛快,冷声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儿去?”
&esp;&esp;她执拗起来:“回到我想待就待,想走就走的地方去。”她看到他面上隐隐现了怒意,才发觉当下并不是跟他较劲的时候,低了眉道:“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esp;&esp;她几乎是半推着将他送出门去,扣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如是终从险境脱身一般,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esp;&esp;她蜷着身子缩在柔软的绒被里,月色昏黄,那猩红的落地窗帘又是极厚的,几乎照不进一丝光线来。在这个装修精美的偌大房间里,典雅的欧式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凄清的孤独感很自然地从心底隐隐袭来。是的,她答应了他便可以拥有这一切,从前乌塘村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不敢奢求的。可是又怎么样呢,一个心思缜密所以深不可测的丈夫,一群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成了她的家人,她每天都要恭顺温良地面对他们,至少要装出一副样子。她不由得便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可以么?可以完成她的复仇大计么?
&esp;&esp;张晋元想借她之手吃掉霍家,她亦利用张晋元粉饰自己,让自己能够有资格嫁入豪门,不会像姐姐那般辛苦。但现在她很清楚,论心计,她不是霍裔风的对手,张晋元同样不是,现下又给她捅了这样大的篓子。
&esp;&esp;她想到这儿,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起来,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不对,我不可以嫁给他,绝对不行!“
&esp;&esp;今夜不成眠,是梦久应醒矣(四)
&esp;&esp;一条路被堵住了,须得绞尽脑汁地再寻找另一条出路。她越这样想,心绪便越混乱,直到天快亮时才倦极睡去。早晨凉凉润润地飘起了小雨,滴答滴答地打在玻璃窗上,叮咚叮咚地落在院子的花盆里,后来这秋雨越下越大,水声也就大了。她醒过来,见屋子里阴暗暗的,以为还是清晨,便拉开窗帘去瞧,才发现秋雨涤过庭院,已然落花满地。看向立式座钟,指针已指向罗马数字的十点了。
&esp;&esp;她一向习惯早起,有点后悔白白浪费了光阴,便赶忙去换衣洗漱。她脑后挽起利落的马尾,随身带的衣物不多,就随便换了一件厚些的素色长裙。方才打开门,就听见楼下客厅里孩子的欢笑声。下了楼,只见家庸和两个西式打扮的侍者玩得正开心,就笑道:“家庸,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esp;&esp;家庸放下手里的玩具火车,蹦蹦跳跳地过来:“才不早呢,素弦姑姑起得晚了,我都玩了好一会儿了。”
&esp;&esp;她看到窗外灰蒙的天色,担心地问道:“有没有多穿一点?这天气不好,车子容易打滑,不该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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