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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第3页）

&esp;&esp;她惶然转头望向李臣简，他的笑容从唇角隐匿下去，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esp;&esp;门环落锁，哗哗作响，然后院门便被推开了，又是些穿着甲胄的长行，一个个不苟言笑的样子，李臣简悄声告诉她：“是审刑院的人。”

&esp;&esp;审刑院，简直就是这段时间的噩梦。云畔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看着那个为首的拥队大步迈进来，到了门前向内拱手，“魏公爷，请随卑职走一趟。”

&esp;&esp;李臣简回了一礼，“不知钱拥队是受谁指派，前来提审我？”

&esp;&esp;那位钱拥队还称呼他为公爷，但这种表面的客套只是习惯成自然，并不是切切实实的忌惮，这点李臣简知道，云畔也知道。

&esp;&esp;钱拥队漠然拉着脸道：“卑职受知院事差遣，请国公爷移步审刑院，还有些要事要向公爷讨教。”边说边向一旁让了让，比手道，“公爷请吧。”

&esp;&esp;嘴上说得客套，其实哪里是相邀，分明就是押解。云畔本以为人已经进了西角门子，最坏不过如此了，却没想到还有被提审的一日。自己好不容易才到他身边，这下子他又被他们带走了，自己一个人忽然就像落进了海中央，让她感到无边的凄惶。

&esp;&esp;他见她泫然欲泣，温声说：“审刑院掌复核已决案件，及官员叙复、昭雪等事，也许是官家要重审那个‘敕’字案。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静下心来，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esp;&esp;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再三地确认，“很快，天黑之前能回来么？”

&esp;&esp;他没有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准，如今何去何从，全掌握在别人手里。

&esp;&esp;他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esp;&esp;门外的长行让开了一条路，不过提审一个人罢了，竟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这些人簇拥着他往外走，云畔一直跟到院门上，茫然唤着：“忌浮……忌浮……”

&esp;&esp;他回身望她，只是这次没等他开口，一个长行推了他一把，粗声道：“快走，别磨磨蹭蹭！”

&esp;&esp;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放在何时何地都能令她崩溃。她含着泪欲追上去，然而院门轰然一声阖上了，这地方是禁地，哪怕是自愿进来的，在不得准许前，也不能离开。

&esp;&esp;又一次的生离，她真是恨透了这样的现状，可她无能为力，只有扒着门缝，看他渐渐走远。

&esp;&esp;夹道笔直，深而长，她看见他掩唇咳嗽，身子微微躬起来。那些冷血的人不会在乎他冷不冷，受没受寒，大概因为寒冬腊月执行公务，心里本就有怨气，但凡他脚下略一蹒跚，便迎来那些人的刀柄杵背。

&esp;&esp;云畔瘫坐下来，他一向做惯了人上人，如今却要受这些下等长行的作贱，怎么能叫她不心疼。他们带走了他，自己又困在了这角门子里出不去，就算想托人斡旋也不能够。

&esp;&esp;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祈盼着不会出事。但这次的提审耗时特别长，她从下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深夜。出门看看月亮，一轮圆月挂在天心，已经子时了，还是不见他回来。

&esp;&esp;究竟是什么事，要这样长时间地审问呢，难道不光是因那个“敕”字吗？云畔开始自责，当初太后安排她与李臣简成亲，明着说是让她监督丈夫行止，其实是想让她检举另两位国公。自己总抱着不害人的宗旨，但愿其他公府上的女眷也别来胡乱指证李臣简，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但她好像做错了，争夺皇位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若是自己早早使些手段，妥善敷衍好太后，也许今日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esp;&esp;这一夜想了好多，一夜没有合眼，城里鸡啼了我的脑子里，住着一个吞……

&esp;&esp;云畔大惊，想搀他，可他那样高的身量，凭自己的力气，哪里搀得起来。

&esp;&esp;真正是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没有人能帮她一把。她跪在地上使劲想撑起他，然而还是不行，便哭着唤他：“忌浮……忌浮，你醒醒啊……”

&esp;&esp;可能是她够吵，嗓门在他耳边放大，他艰难地喘上一口气，哑声说：“别喊了……我能听见。”

&esp;&esp;不过需要再缓一缓，等腿里略有了些力气才能站起来。院子是小小的，不知为什么，路却显得特别长，云畔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安顿在床上。

&esp;&esp;一面抹泪，一面上下查看，“他们打你了么？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esp;&esp;他很虚弱，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慢慢摇头说没有，“你别怕，是我自己身子太弱。”

&esp;&esp;审刑院的人确实并未动他一手指头，纵然他身上没有了国公的爵位，总还是梁忠献王的公子，父辈的余威犹在，知院事也不敢随便乱来。

&esp;&esp;但折磨同类，没有比人更在行的，审刑院常年侦缉案子，知道怎样不伤毫发，让人痛不欲生。六名详议官车轮一样地审讯，从息州兵务审到幽州地动，连赈灾调遣了多少粮草，都要一一查明。等到一轮结束，紧跟着便是第二轮，换个花样，换种手法继续盘问，周而复始……周而复始……没有用饭的时间，没有一口水喝，一天一夜不让你休息，到最后你的脑子已经运转不过来，那些问题再也无法周密回答，届时的答案才是最终答案，才能誊抄在册，呈送官家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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