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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宋衍吃完了饭菜,规规矩矩地把碗筷摆好,慢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小手捂着嘴巴,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睡意朦胧。
&esp;&esp;半大的孩子总是这样容易困倦。他年纪小,身量也只一点点大,脸架子像陈姨娘,五官则更像宋怀远,若遮住眉眼,和宋如锦小时候也有些相似,一样的玉雪可爱。
&esp;&esp;刘氏心底便是一柔,对林嬷嬷道:“衍哥儿困了,你带他去睡下吧。”
&esp;&esp;这时候,周嬷嬷在帘外道:“夫人,侯爷过来了。”
&esp;&esp;刘氏一愣,看了眼宋如锦,“你也去歇着吧。”
&esp;&esp;宋怀远进门便道:“衡哥儿和墨姐儿还在陈氏那儿住着,要不你一并接过来带着吧。”
&esp;&esp;因陈姨娘害老夫人提早去了,宋怀远便罚她待在梨香苑,天塌下来也不许踏出院门。如此,她教养一双儿女便多有不便。
&esp;&esp;刘氏心道:怎么什么货色都想往我这里塞!我又不是拾荒的,专门收拾烂摊子!
&esp;&esp;——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淡淡道:“锦姐儿娇气,衍哥儿又还小,我都要仔细照应着,再添两个孩子,怕是忙不过来。”
&esp;&esp;宋怀远有求于她的时候一向和颜悦色,“墨姐儿都这般大了,费不了多少神,就是衡哥儿要耐心教养。他贪玩,总不肯认真读书。陈氏品性不端,两个孩子跟着她难免被带偏了。你是管家太太,多分担点也是应当的。”
&esp;&esp;刘氏不喜欢他这副理所当然的神态,皱着眉推了,“墨姐儿衡哥儿都十来岁了,性子都长成了,我还能怎么教?侯爷又不止陈氏一个姨娘,给谁养都是一样的。千万别让他们到我面前晃悠,我还怕他们带坏了锦姐儿衍哥儿呢。”
&esp;&esp;宋怀远见她一直不肯答应,只好作罢。房中没人服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忽又想起一事,“墨姐儿的亲事可有着落了?”
&esp;&esp;宋如墨只比宋如锦小五个月,也是明年及笄,按理也该定亲了。只是刘氏一向任她自生自灭,一直没有替她相看。
&esp;&esp;宋怀远见刘氏不答,心下便明白宋如墨还不曾许了人家。他也不恼刘氏苛待庶女,饮了口茶,道:“我倒有一个人选。”
&esp;&esp;宋如慧的婚事,就是宋怀远定下的,如今已经锁进了禁庭高墙。刘氏不禁冷笑,“又是哪个王公贵族?”
&esp;&esp;“倒不是什么显赫人家。是永平十二年的探花郎,姓吴名莱。家中虽清贫,学问倒是极好的。年岁不大,为人却很稳妥周全,朝中一众老臣都对他赞不绝口。”宋怀远的语气中不掩欣赏之意。
&esp;&esp;刘氏心头一惊,“那个吴莱,不是已经娶妻了吗?”
&esp;&esp;“是已经娶妻了,但他那个妻子上个月病故了。他倒是个用情甚深的,悲恸至极,说自己悼念亡妻,立志三年不再娶。正好墨姐儿也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成婚正好。”宋怀远说着,更觉得机缘凑巧,得意地抚了抚须,“你看,这不正是天赐的良缘。”
&esp;&esp;刘氏却知道这个吴莱不是什么好人。定远伯府——张氏的娘家把女儿嫁给了他,他却又打又骂,好好的世家贵女被她折腾得满身是伤。
&esp;&esp;病故?未必!怕是被吴莱活活磋磨死的。
&esp;&esp;她虽不盼着宋如墨过得欢畅遂意,但也不忍心看她嫁给这样一个人,想了想,道:“我看他不是良配……”
&esp;&esp;宋怀远以为她不满意吴莱的出身,出言打断她,“他学问好,皇上也器重他,已封他为翰林院学士,三年之后,兴许还能再进一步。三年后我也要重新入朝,彼此照应着就能顺当许多。墨姐儿是庶出,当人续弦也不算亏待她。”
&esp;&esp;刘氏知道,只要牵扯到宋怀远的仕途,便很难劝服他了。她眸光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esp;&esp;次日中午,将近用午膳的时候,有人来禀报刘氏,“夫人,大姑太太和表公子表姑娘来了。”
&esp;&esp;刘氏奇道:“哪个大姑太太?”
&esp;&esp;“是元娘呀。”
&esp;&esp;刘氏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大姑太太”是老夫人的独女,十几年前还同她是闺中玩伴。后来老夫人做主,把她嫁给了苏州府的织造。夫家姓贺兰。苏州府织造虽是五品官,但江南富庶,其中油水并不少,真论起来,比盛京城的二品大员还要舒坦。
&esp;&esp;苏州府离京千里,元娘每隔年才回来一趟。这一回是听闻老夫人去了,才带着一双儿女匆匆前来祭拜的。
&esp;&esp;刘氏收拾了一番,起身去迎。
&esp;&esp;元娘正在堂上,左右立着一双儿女。她体态微丰,面颊红润,头发乌黑如云堆叠,竟看不出年近四十的形容。可见江南水土确实温养人。一看见刘氏,她便红了眼眶,“我来迟了,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esp;&esp;刘氏问道:“可去灵前祭拜过了?”
&esp;&esp;元娘点头,又唤着两个孩子,“明哥儿,恬姐儿,快给大舅母问好。”
&esp;&esp;这是元娘头一回带儿女来盛京,是以刘氏也是玉兰同赏
&esp;&esp;宋如锦转头就去了凤仪宫。
&esp;&esp;宋如慧留她用了午膳,见她一直闷闷不乐,便问她怎么了。
&esp;&esp;宋如锦就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拧着眉道:“旁的倒无所谓,我只是恼他们府上的老王妃,平白无故办什么赏花宴,让旁人看戏一样看我的笑话。”
&esp;&esp;她本就生得娇憨,这两年长开了,越发明艳动人,皱着眉的模样便如一枝新杏遇上了云霾,教人又爱怜,又心疼。
&esp;&esp;宋如慧伸手揉了揉宋如锦的额头,把她蹙起的新月眉抚平,“若徐世子果真听从祖母之命娶了旁人,他便配不起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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