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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家又是乱哄哄一顿嘲笑,如今的年月,哪有守身如玉的男子,大家嘴上不说,眉眼官司打得热闹,暗道江侯自己还有一名宠妾呢,就算要来拿女婿的奸,自己身不正,府上妾代女君之职,还有什么颜面管教女婿。
&esp;&esp;江珩勉强和他们虚与委蛇了一番,反正他志只在魏国公一人。翁婿两个临近坐着,魏国公对他还是很尊重的,亲自替他满酒,又闲聊了几句幽州眼下的重建,酒过三巡后江珩终于找准机会一叹:“不瞒你说,我已经多日没见到巳巳了。”
&esp;&esp;关于这个问题,准女婿也不好随意插嘴,魏国公沉吟了下道:“那日我去舒国公府上拜会,见过小娘子,舒国公夫人将小娘子照应得很好,江侯可以放心。”
&esp;&esp;这哪是照顾得好不好的问题,是即将大婚,却不认祖归宗的问题。
&esp;&esp;江珩缄默下来,又不便将那天在向家遭受的冷遇和盘托出,只得迂回道:“舒国公夫人自然是疼爱巳巳的,但如今你们要大婚,家下的婚宴总要办起来。巳巳人在舒国公府上,我这头却难料理了,原想接回巳巳,可因上次的误会,舒国公夫人对我颇多抱怨,也不叫我见一见巳巳……父女两个就算有不快,说开了便过去了,总不能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叫人说起来也不好听啊。”
&esp;&esp;魏国公低垂着眼眸不做表态,待了半晌方和声道:“江侯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并不由我做主,一切还得问过小娘子。我是大男人,外头四处闯荡,她在深闺里,我想见她一面也不容易。”顿了顿道,“这样吧,请江侯稍待两日,等我找个机会问过小娘子,再给江侯答复。”
&esp;&esp;好在、好在……好在这女婿识礼,不像妇人似的眉毛胡子一把抓。江珩心里总算有了指望,男人毕竟要在官场上行走的,为了往后相处自在,魏国公也会设法解决这个难题。
&esp;&esp;“如此,一切就托付国公了。”言之凿凿,仿佛朝中公务交接。
&esp;&esp;魏国公道好,如常替他斟酒,和同僚们周旋。
&esp;&esp;江珩看在眼里,对这佳婿是极为满意的,心说男人还是应当和男人打交道,上回去舒国公府上向明夫人陈情,实在是最傻的决定了。幸亏烟桥机灵,想起直接找魏国公,他们小夫妻间商议,不比和明月情那个悍妇周旋强百倍吗。
&esp;&esp;一场筵宴到了丑时前后,就已经酒意阑珊了,又听行首击着红牙板唱了一曲《墙外花》,什么“春昼风凋海棠花,飘墙过院落邻家”,似乎也有三分意境,唱出了江珩心内的一点凄凉。
&esp;&esp;御街上远近的灯火,渐渐变得葳蕤了,一行人裹着酒气从门廊上出来,外面候着的小厮忙上前替魏国公披上了氅衣,小声道:“夜深了,公子别着凉。”
&esp;&esp;魏国公如今虽已经领了爵位,早前的梁王府也改成了国公府,但因上头还是祖母及母亲掌家,贴身伺候起居的人依旧称他为“公子”。朗朗月色下,那公子也确实如他身上的兰桂香气一样,很有亭亭净植的清朗,谦恭地先送走了江珩,方回身登上自己的马车。
&esp;&esp;马蹄叩击着香糕砖铺就的道路,一盏白纱灯笼挑在车辕前,微微晃动着。
&esp;&esp;扶與行走的小厮听见车内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忙问:“公子可要喝些热水?”
&esp;&esp;车内人说不必,略过了会儿,挑起窗上帘子叫了声辟邪,“明日替我送一封拜帖到舒国公府上,就说我午后登门拜会云娘子,问娘子是否方便。”
&esp;&esp;辟邪应了声是,又好奇地打探,“公子当真觉得,舒国公夫人会答应让云娘子回开国侯府?”
&esp;&esp;车里人淡淡道:“江侯既然找到门上,我不好推诿,等问过了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回去,再想个两全的办法吧。”
&esp;&esp;她的闺名叫巳巳,听着很……
&esp;&esp;他办事,一向是这样慎之又慎。宦海沉浮,多年下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就算是去拜会未婚妻,也要先具一封拜帖,问一问人家得不得闲。
&esp;&esp;头天夜里宴请同僚,半夜时分才到家,未及禀报祖母和母亲,第二日一早请安,说起夜遇江珩的事,太夫人脸上显出一点鄙薄的神情,“这江侯也是个古怪人,先前纵容婢妾作乱,如今知道亲事定下了,又急着接回人。想是在舒国公府吃了闭门羹,这才特意去寻你,这样嘴脸未免难看了些。”手里的青瓷盏搁下来,接过女使呈上来的手巾掖了掖嘴,“认真说,要不是宫中下了令,我是看不上这门亲的,倘或渔阳县主还在,倒有一说,可如今她不在了,这江珩是个什么出身?不过沧州没名没姓的小吏罢了!”
&esp;&esp;是人总有自己的立场,令太夫人对这门亲事分外不满的原因,更是因为配婚的令儿出自太后之口。
&esp;&esp;一个老对头,难道能便宜了你不成!当初先帝在时,太后并不十分得先帝的宠爱,反倒是自己和另两位娘子更讨先帝的欢心。魏美人和郑贤妃,因为一个无后,一个生了女儿,都自请去守陵了。自己呢,儿子封了梁王,却未能承袭帝位,先帝去后便搬出禁中,随儿孙居住了。
&esp;&esp;对于好胜的人来说,成败之心至死不灭,争夺太子之位那一战败北后,原本眼不见为净还算过得去,可那张太后又把手伸到她的内宅来了,其中内情不言自明,却又反抗不得,实在叫人越想越生气。
&esp;&esp;长辈有些牢骚要发也是难免,但他看得很清楚,不管娶谁都难逃这样的安排,看开些,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esp;&esp;他笑着,说了些宽慰的话,然后从园子里退出来,顺着木廊向前,还没走多远,迎面遇见了惠存。
&esp;&esp;惠存是他一母的妹妹,今年刚及笄,许了左卫将军耿方直,只等哥哥完婚,就可以着手预备她的婚事。但亲事虽定了,脾气还是小孩子脾气,娇养在家的郡主,纯质得像水一样,看见他便叫一声哥哥,急忙跑上前,托着两手给他瞧,“你猜这是什么?”
&esp;&esp;他低头看看,“一只开了窗的核桃。”但那小窗后,隐约又有些什么,实在不明白她又得了什么宝贝。
&esp;&esp;惠存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笑着说:“这是阿嫂给我的,昨日叫人送到门上,我从舅舅家回来,阿娘就命人拿到我房里了。”
&esp;&esp;说着把这核桃打开,里头有一间茅草小屋,有白雪红梅,甚至屋前的小水塘里已经结了冰,冰面上也覆着薄薄一层雪花。那是一个微观的世界,比现实多了些圆融美好,仿佛住在里面能够无忧无虑一辈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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