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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第2页）

&esp;&esp;一些细微处的退让——其实是疲于争辩——造成的结果是，爸爸对他的关注度下降了一些。这是个不错的信号，代表着自己身上多出的伤口、挑食、过长的睡眠时间以及卧室一些不显眼物品的损坏都可以被忽略过去。

&esp;&esp;于是他被提醒“控制自己”的次数下降了，这真的给了他一种“自己居然在好转”的错觉。

&esp;&esp;或许并不是错觉——药物毕竟在起效，熬过前段时间那些尤为浑噩的日子之后，他一天中能坐下来集中精神思考某件事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esp;&esp;他甚至能计划，并实施计划。

&esp;&esp;——他不能休学。目前，他要让自己好一点，或者是尽量看上去好一点。

&esp;&esp;林果然在下一次篮球班开课时再次邀请了他。这次有林阿姨帮腔，“我听我一个当心理辅导老师的同学讲，运动是很好的一种舒缓自我的方式……”

&esp;&esp;照旧约了一局。这位名叫龚超的体育老师这次拿出了面对小学生时的超常耐心，与其说比赛倒不如说是陪练，有意引导他提高反应速度。他很难不别扭，察觉到以后扔开球坐了下来，抱着头一声不吭。

&esp;&esp;龚超自然不明所以，林果然说：“我哥输了球，有点伤心。你等他缓缓可以吗？”

&esp;&esp;他在自己的臂弯里眨着眼想，林果然这个形容足够匪夷所思，龚超应该要摇着头走开了。

&esp;&esp;但龚超问：“要不要换个项目？我感觉你小腿挺长，跟腱也漂亮，跑步应该挺好的吧？”

&esp;&esp;于是球不打了，两个人移到塑胶跑道上做拉伸，来了个三千。

&esp;&esp;最后付罗迦汗泪俱下，赢了龚超半分钟——他肯定还是让了。

&esp;&esp;付罗迦跌坐到绿茵坪上，气喘得跟哭了一样。

&esp;&esp;“看，一赢了把他高兴的——”龚超耸肩，气息只比平时略快了些。“以后能继续约球了吧？顺便赠送陪跑一次。”

&esp;&esp;他图什么呢？付罗迦其实很奇怪。对陌生人热情到了这个份上，总不会是善良得过了头。

&esp;&esp;但自己的确在疯跑里找到了乐趣。三千米长的风绵绵不绝撞向胸腔，仿佛把他搅在一处刺痛的心肺和骨缝里的泥尘一起吹出来了。虽然本质上是在兜圈，但他真的感觉到自己在远离身后的一切。

&esp;&esp;最重要的还是结束时的筋疲力竭、天旋地转犹如从高空坠落、思维停止的感受。

&esp;&esp;“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esp;&esp;这时他还没摔到地上，在半空中飘飘忽忽答：“难道你是同性恋？”

&esp;&esp;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龚超立刻回答：“是呀。”

&esp;&esp;他不仅挨了地，还把脖子扭了。他怔忡一会儿，说：“我也是。”

&esp;&esp;他忽然看到了留在沙坑旁边的粉笔字。某某某，我爱你。风吹过，沙坑里的沙粒飘起来落下去，把某某某盖住了。

&esp;&esp;“只有这个感想吗？”没想到龚超也是爸爸那样的语言艺术家。

&esp;&esp;“只有这个。”

&esp;&esp;其实他还想到了许之枔。只是这事没必要说了。

&esp;&esp;许之枔是，他也是。这跟龚超是、他也是很不一样。

&esp;&esp;他这才发现这一点。他还发现这不再使他惊恐了。

&esp;&esp;龚超无奈，“我就是看出来了才……算了，打扰啦。”

&esp;&esp;林果然在远处朝他们挥手。“我买了冰淇淋！”

&esp;&esp;“刚跑完步不能吃那个——”龚超一边叹气一边朝她走过去，“然然你也少吃点儿甜食，你不是蛀牙吗——”

&esp;&esp;他又休息了会儿，然后到沙坑跟前把遮了字的沙子刮开。那个名字还是在那里，很固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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