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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3页）

&esp;&esp;一辈子

&esp;&esp;回程时，汪从悦喝得有点醉了。

&esp;&esp;其实也没喝多少，可他素来食量少，连带着酒量也小得很，只饮了两盏酒，脑袋便晕晕乎乎得不清醒了。

&esp;&esp;秋枕梦倚在他身上。因着醉了，汪从悦坐得不稳当，叫秋枕梦一压，整个人就靠在轿壁上了。

&esp;&esp;酒气上头，他面色微红，眯着眼瞧秋枕梦，心情似乎很好，秋枕梦便问道：

&esp;&esp;“小哥哥，张公公说了，你小时候就常不吃不喝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esp;&esp;少女温软的躯体半靠在身上，丝丝缕缕幽香直飘过来，比酒还醉人。

&esp;&esp;汪从悦声音便带了点懒散，慢悠悠地说：“没什么，为着伺候娘娘罢了，那时候宫里乱，时刻离不得人。”

&esp;&esp;这自然是糊弄秋枕梦的话，半真半假才不会惹人怀疑。

&esp;&esp;高位妃嫔身边侍奉的人不少，没必要叫个十岁的孩子日夜不离。

&esp;&esp;可那时他最警醒，上司分派下来的活计，一步都不错地做着，有时候为了值守，可以一夜间不饮半口水，不聊一句闲话。

&esp;&esp;后来，他识破了两三次陷害，娘娘便很喜欢他了，时时令他侍奉左右。

&esp;&esp;而那并不是他刻意少进食水的真正理由。

&esp;&esp;在一同进宫的伙伴们还懵懵懂懂时，那只黑鲤鱼玉佩所象征着的人与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sp;&esp;他厌恶每一次解开衣裳时露出的狰狞伤口，时刻提醒着，他与家乡的未婚妻之间，已有了多深的沟壑。

&esp;&esp;他只是宫中的奴仆，是皇帝眼中的蝼蚁，是朝臣口中的珰竖，是世间男男女女随口便可侮辱鄙夷的存在。

&esp;&esp;他配不上她。可他又需要她。哪怕只剩一个想头也可，他需要长长久久地念着她。

&esp;&esp;于是那种地方，能少看一眼，便少看一眼。只要看不到，便可继续欺骗自己，他与她之间毫无差别。

&esp;&esp;汪从悦想着事情，虚着眼瞧秋枕梦。

&esp;&esp;秋枕梦正伏在他胸前，仰起头，噙了笑望他。

&esp;&esp;他胸腔跳得厉害，一颗心在里头咚咚的似要蹦出来。

&esp;&esp;往日秋枕梦说过的话，一句又一句浮上脑海。

&esp;&esp;那些晦暗的，本该抛却的心思再次活泛，一点点的，就要压制不住了。

&esp;&esp;秋枕梦的声音流过耳畔，泠泠的：“小哥哥，公公把你叫出去说了什么啊？”

&esp;&esp;汪从悦心头微动。

&esp;&esp;他眼里难得凝了笑，眯着的眼睛舒展开，淡淡道：“没什么，师父说，小姑娘瞧着娇，让我别欺负了你。”

&esp;&esp;这自然又是编造的话，因为师父说的全是告诫。

&esp;&esp;他当然不会忘，自己是怎么坐上内官监太监这位置的。

&esp;&esp;因为皇帝震怒，一日里扫除了内廷各衙门，几乎所有顶头的官员。

&esp;&esp;有因贪腐被斩首的，有违背禁令读书被杖毙的，自然也有与宫女做对食，被活活打死的。

&esp;&esp;他记得那日还是个艳阳天，日光将皇帝杨自彻的脸照得瞧不分明，只知道是在发怒。

&esp;&esp;结为对食的宦官和宫女被分开，搭桥牵线做媒人的也押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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