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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3页）

&esp;&esp;下人行了个礼，笑嘻嘻地说。

&esp;&esp;他从秋枕梦手里随便拿了两条帕子，付了钱，便告辞离开。

&esp;&esp;秋枕梦送他走出小巷，顺口问道：“你家老爷，是个读书人吧？”

&esp;&esp;下人顿了顿，旋即回答：“倒也不算，姑娘问这做什么？”

&esp;&esp;她有些遗憾地说：“我想着能诗善画的人，大约互相间都有些联系，而公子瞧着似是个文人，故而想问问，公子可否认得京中……擅画又姓汪的年轻人？”

&esp;&esp;时下风气，对宦官不太友好。

&esp;&esp;她之前寻未婚夫时，常专门提起这个身份。

&esp;&esp;多数人会告诉她没见过宫里人，或是不晓得宫里有人学过画。

&esp;&esp;也有些自持清贵的，一听她是在找宦官，立刻翻脸，纵然知道些什么，也不肯再说。

&esp;&esp;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那么问了。

&esp;&esp;下人收起手帕，从巷口树上解下骡子，翻身上去，回头望了她一眼：

&esp;&esp;“姑娘这话问得太笼统了，满京里姓汪的不计其数，会画的也有不少，真论起来，我家老爷还算一个呢。”

&esp;&esp;秋枕梦不由一怔，还要再问，那下人已经驱赶着骡子，急急地告辞离开了。

&esp;&esp;她怅然望着骡子远去的高大身影，仿佛错失了几万两白银。

&esp;&esp;那可是姓汪又擅画的人，说不定正是她的未婚夫呢！

&esp;&esp;·

&esp;&esp;在家乡时，她好歹也算个有名气的富贵人。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贾，争着买她精心绣制的摆件，远销各地。

&esp;&esp;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秋枕梦从前是再不曾想过的。

&esp;&esp;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秋枕梦十八年的人生，大约只有“跌宕起伏”四字才能概括一二。

&esp;&esp;出生时正值山河动荡，各地义军汹涌而起，连朝廷里的官也流散许多。

&esp;&esp;好在家乡岭门行省地方偏远，地方官都穷得快要当裤子，战火不太波及到这里。

&esp;&esp;爹娘都有一手好手艺，养女儿还算轻松，她耳濡目染，从小跟着娘学刺绣。

&esp;&esp;邻居家的小哥哥长她两岁，也待她很好，到五六岁上，两家大人便给他们订下亲事。

&esp;&esp;那时候，邻居大叔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玉石，质地很差，颜色黢黑。

&esp;&esp;爹拿这玉石雕刻了两块黑鲤鱼玉佩，怪模怪样的，脑袋做得比身子还大，合起来便是互相衔尾的图样，分给两个孩子当定亲信物。

&esp;&esp;于是邻居小哥哥便整日以“未婚夫君”自称，带着她四处玩闹。

&esp;&esp;谁知好景不长，家乡突遭水灾，水灾后又多发瘟疫。半个岭门的景象，简直成了“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esp;&esp;短短十几日，秋枕梦还算优渥的生活全没了，只剩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esp;&esp;邻居小哥哥爹娘都去了，孤苦伶仃，眼看活不下去，前来赈灾的官员传来一个消息，说皇位换了人坐，如今宫中正在收小孩儿做宫女宦官呢。

&esp;&esp;边远地区的小孩家，哪晓得宦官是什么，只当和大户人家养的小厮一样，做伺候人的事。

&esp;&esp;迫于生计，他交出身上最后一点银钱，跟着采买孩童的官员走了。

&esp;&esp;秋枕梦哭着在后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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