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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镇国公和几位太傅这些日子准备的宝印和金册终于派上了用场,尚宝监的人托着遗诏和二十四御宝排成一排跪在她身前。
&esp;&esp;按照规制,群臣请太子即位的时候太子不能立刻答应,得再三跪请才能应了,方显得顺应了民意,姜佑一手虚虚按在宝册上,忽然转头问宁王逼着他自毁城墙:“皇叔,这天降祥瑞,是谁的福气?文武百官,跪的又是谁?”
&esp;&esp;宁王心里大恨,想着暂且容她得意这一时,顿首道:“是殿下。”
&esp;&esp;姜佑一挑眉:“殿下?”
&esp;&esp;宁王深吸一口气:“陛下!”
&esp;&esp;姜佑昂着头,尊贵骄傲之态显露无疑:“那天下之主又是谁?”
&esp;&esp;宁王沉声道:“是陛下。”
&esp;&esp;姜佑道:“既然如此,若是皇叔没有二心,按着祖宗规矩,你为何还滞留京城,不回藩地就藩?”
&esp;&esp;他惦念皇位惦念了一辈子了,如何甘心这么空手而回?但姜佑毕竟占着正统的名头,一旦继位,就再难以撼动了,那时候要赶他杀他都是名正言顺。
&esp;&esp;他没想到姜佑竟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不但逼得他表态对皇位不得有非分之想,还为自己确立了名声,以往真是小瞧她了。
&esp;&esp;宁王满面阴霾,忽然又平和了下来,人竟也从地上站起:“非是臣有意违背祖制,滞留京城不走,而是事关我皇室血脉,和我大齐百年基业,臣不得不在京城谨慎查明,事到如今,臣也隐瞒不得了。”他一转头,对着外面的侍从道:“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esp;&esp;
&esp;&esp;如今时候还冷着,一树玉兰却早早地开了,迎着寒风颤巍巍舒展花瓣,有种别样的娇艳朦胧,淡的似乎一眨眼就没了。
&esp;&esp;薛元立在树下瞧着,忽然低低笑了声:“她真是这么说的?”孙贺年卖力地点头,他又一哂:“到底是姓姜家人,旁的时候瞧不出来,紧要关头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抚了抚纤细的树干:“这法子用得好,如今两下都撕破脸了,到底是她这个有着正统名头的太子更占先儿,宁王名声再好,但手里没得实权,也终归敌不过‘道统’二字。”
&esp;&esp;孙贺年脸色有点苦:“可不是,两人手里都没实权,只能斗嘴皮子上的功夫,没想到斗了两个回合,本以为太子这边已经占了上风,没想到”他忽然压低了声儿:“宁王突然提出几个证人来,非证明殿下不是先帝所出。”
&esp;&esp;薛元理了理颔下的组缨:“早就料到的事儿,宁王不拿出身说事儿才稀罕。”他叹道:“她办事到底还是不老成,不过能逼宁王早早地用出这个杀手锏,也算不错了。”他抬步出了院子,天青色的大氅带起了几瓣梨花,半空中划出一个渺渺的弧度:“总归是一个道儿上的,不拉拔一下也不好,把前些日子备下的人手都带上吧。”
&esp;&esp;薛元抬步跨出了院外,一片梨花瓣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擦过他丰润艳红的双唇,他撩开宽大的垂胡袖,抬手接了,细细地摩挲着,柔滑的触感似曾相识。
&esp;&esp;他嗤了声:“磨人精。”
&esp;&esp;☆、
&esp;&esp;一路赶着去了太庙,还没进到殿门,就听镇国公的中气十足的怒斥声传了过来:“王爷慎言!皇后身为国母,出嫁前便素有贤名,出嫁后更是恪守礼教,端柔贤淑,母仪天下!岂会因着争宠做出这等事儿?况且皇上与殿下相处十余年,难道连自己的亲女都辨认不出吗?!”
&esp;&esp;接着是宁王不温不火地声音传了出来:“我也不愿相信皇嫂是这等人,但此事儿事关我皇家血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也由不得我不信。”
&esp;&esp;里面许久没传来声音,忽然姜佑的声音带着愤懑传来出来,却不是对着宁王,她在殿门前向着孝宗和张皇后合葬的地方遥遥行了个大礼,面色满是郁愤委屈:“母后啊,您含辛茹苦,对外要劝谏父皇,广施恩泽,这朝中上下,谁没有受过您的恩义?对内要管辖六宫,教养儿臣,儿臣的品性教养皆是来自母亲,可惜您体弱身单,早早地仙逝了,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儿臣报答不得您的哺育之恩,受过您恩惠的人也无以报偿,如今还让人污了您的身后名,都是儿臣无能啊!”
&esp;&esp;这话说的底下的朝臣面皮发红,都带了些羞惭,孝宗宠信宦官,最严重的时候,昭狱里都是人满为患,幸好这时候有张皇后在旁时时劝谏着,这才免了许多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所以姜佑说张皇后有恩于朝臣倒也不为过。
&esp;&esp;底下已经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站了出来,纷纷劝言:“皇后贤德,殿下又在宫中多年,在皇上膝下尽孝,怎么可能不是皇上亲子?王爷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esp;&esp;宁王面色微沉,却不言声,侧脸微微一个眼风打过去,原本安静立在他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就站了出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然后垂头敛着眼皮底下的精光:“奴婢在宫中当了一辈子差了,想必诸位大臣也有认识我的,本来我都是快要出宫的人了,但近来越是临近太子登基,我这心里越难安生,今日就在这里把当年的事儿说几句。”
&esp;&esp;她看了姜佑一眼,一拧身子,极夸张地长叹一口气:“当年皇后身子并不安康,甚至怀殿下的时候还生着病,早有太医诊断,说殿下纵然能生下来,怕也不好养活,可殿下却一直是平安康健,实在是有玄机在里头。”
&esp;&esp;姜佑冷哼道:“小时候的事儿我记不大清,自我记事儿起父皇就敦促我白日练拳脚武艺,晚上泡药浴,身子调理过来有什么稀奇的?难道这也是疑处儿了?”
&esp;&esp;她顿了下,眼神有些闪烁,又垂了头道:“殿下,您本来是寤生,一出世便身子娇怯声气儿弱,勉强用汤药吊着命,就这么拖了两个月,终于有一日晚上渐没了声息,皇后抱着她哭了一天一夜,可
&esp;&esp;那妇人按捺不住,尖声道:“你胡说!”
&esp;&esp;浣纱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词句道:“当初娘娘有孕在身,难以照顾皇上,她便起了不正的心思,却被皇后发现,说了她几句,这人还是不知悔改,后来娘娘为正宫闱,罚了她一顿,将她贬了几个品阶,终身不得提拔,她便一直怀恨在心。”她一屈膝道:“这事儿不光是我,宫里许多老嬷嬷也是知道的,不光如此,宫里还存了记档,若是诸位大人不信,可以取来查阅。”
&esp;&esp;她说的有理有据,众人立时就信了,她又叹口气道:“这人既然说殿下是和宫女所生之女调换的,奴婢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娘娘刚怀殿下的时候,宫女春兰查出来珠胎暗结,也生的是位闺女,不过她命不好,五个月上头便流掉了,后来她身子一直不好,没两个月便去了,娘娘为了宫里的名声,一直不准人外传,没想到竟有人拿这个说事儿,反倒让殿下惹了麻烦。”
&esp;&esp;那妇人恨声道:“你是皇后的心腹,自然向着皇后说话,既然那宫女已死,你怎么胡诌都行!”
&esp;&esp;浣纱冷冷地看她一眼:“当年春兰流产之后,给她诊治的太医也能证明她的孩子已死,跟殿下的生辰压根对不上号。”
&esp;&esp;那妇人脸色灰白,颤着腿后退了几步,险些从玉阶上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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